第五节
那位老公，是名副其实的老——公，顶着个大光头。这不是耍酷，而是无奈，头发秃得没几根了，索性斩草除根。这颗星是他未来的三婚夫人，和第二婚还没离下来呢！他请了位相士测了下，说凌晨一点是个吉时，对他的事业最有利。于是，手术时间就安排在凌晨一点。
他得意地笑。帆帆头歪着，突然好奇地说道：“成叔叔，你叫帆帆爸爸，我们还要！”
道别时，诸航友情提醒成功，下次别好为人师，偶像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成功脸阴着，一言不发。
下楼，不甘心地转了一圈，急诊室那边也没吃的。护士、医生抓紧时间，依着靠着补会眠。路过中药房，他朝里看了看，想着等天亮，找人调点生肌活血的药给那只猪，一个女人，明明长得又不丑，却不会好好爱护自己，真令人着急。
“成叔叔，”怀里的小帆帆看不下去了：“妈妈……生病了。”
帆帆乌黑乌黑的眼珠定住了，长睫扑闪扑闪了几下：“成爸爸！”清清脆脆，响响亮亮。
诸航第一次吃，第一口就喜欢上了。“首长，冰淇淋不全是冰的呀，也有暖的呢！”
诸航噗地喷了一桌的糯米，她一边咳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呛住了！”坏家伙真不让人失望，就知道他学习能力强。
成功快乐得心都要飞到云朵里了，拿眼角去瞄对面的两人。一个专注在吃，一个专注沉思，仿佛充耳未闻。
一大一小，先玩对眼，然后，一半嘴角上倾，一半嘴角轻颤，眼神轻眯。玩得正欢时，成功明显地感到两道寒光射来。
“成叔叔！”人还没进屋，帆帆就叫了起来。
吃饱喝足的帆帆不肯让人抱，一手抓着爸爸的手，一手抓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出了门。
成功腾地拽回衣角：“向前十米再左转，是急诊室。”
成功只点了两客冰淇淋，诸航的是芒果糯米，帆帆的是巧克力球。
“妈妈是人！”帆帆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疼我干儿子，不行吗？”成功瞪了一眼过去，随即一脸嫌弃：“那谁呀，丑成这样还敢出来溜达，动物园都不管？”
“咋啦，我就喜欢看，你有本事别蜕！”成功毫不示弱。
老公从怀里掏出个支票本，对着成功直挥：“成医生你开个价。”
卓绍华叹息，每到这个时候，就觉着自己特苍老、沧桑。他悄然打量着成功，斗嘴斗得这么欢，心情会不好？他怀疑！
卓绍华默默无语。
“成叔叔，快！”帆帆还不会拿匙，小嘴张得大大的，催着成功喂快点。
卓绍华轻拍着她的背：“让你慢点，你就不听！”
有时候，成功也会想什么样的女人适合和自己过一辈子，都不令他厌倦。想来想去，脑中一片空白，连根头发丝都找不着。
“好！”帆帆喜上眉梢。
手术很顺利，那颗星命不错，龙凤胎，老公在产房外面都哭了。他的前两位夫人各给他生了一位千金。这下，他离婚的信念更坚决了。
成功耸耸肩：“信任最好。医生只能确保病人无恙，无法承诺让病人有多漂亮。没什么意见，签字！有意见，速转院。”
诸航则是给以激烈的反击：“首长，咱别和流氓计较，他的层次搁在那儿，不懂什么是气质、内涵、心灵美，他那两狼眼，就只看到外面那一层皮。”
“在上面绣朵花怎样？”成功面无表情地瞅着她。
“医生？”灰暗的过道里跑进一个人影，潮湿湿的手拽着成功白大褂的衣角。
成功突地笑得格外温暖慈祥，盛起一匙巧克力，递到帆帆嘴边，却不往里送。“帆帆，你叫声成爸爸，马上又有一杯冰淇淋飞过来。”他朝柜台后面脸红红的店员挤了下眼。
本来就不爽的心情，又受如此重创，成功走进医院，值夜班的护士们都陡地打了个冷战。
卓绍华不着痕迹地将手搭在诸航腰间，清清凉凉眉梢一抬：“关你什么事。”
成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瞠目结舌，谁家生的这贪心孩子？
“人才会生病，猪不会的。”成功笑得很幸灾乐祸。
成功洗漱整理完毕，一看时间，快四点了，天马上就要亮了。想罢工的胃又开始提起了意见，他像个初期孕妇，在洗手间干呕了好一会儿，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他很想吃点清淡的粥，温温的，抚慰下空荡荡的胃袋。这个时点，医院餐厅还没开门。外面的餐厅恰逢什么文明城市检查，关了一大批。站在走廊上放眼看去，没几盏灯火有家的感觉。
成功听了护士的汇报，差点没把办公桌给掀了。本来成功想早点把手术做了，回家泡个澡，煮点粥吃吃。最近喝太多的酒，把胃给喝坏了。他不能再不管，不然胃就罢工了。喝酒是心情郁闷需要排泄，郁闷的原因不详，大概和孤单沾点关系。回到家，对着一屋子冷清的家具、空荡荡的空气，挺想有个人抱着。但那个人不是谁都可以。
诸航不嗜甜，这个拼盘是芒果搭配浸泡过椰奶的糯米，加入放了盐和糖的椰奶，点缀着烤芝麻，不同于一般的夏日甜点，它有水果的甜，又有椰奶的香、糯米的温热。
那只手顽强地又伸了过来，伴以轻轻的战栗：“你是大医生！”
照顾着帆帆的情绪，诸航强咽怒火，用眼神警告成功，你再耍流氓，帆帆就不让你碰。成功用唇语回道：小人！
星一怔，委屈地看老公。
卓绍华拍拍他的肩，说：“童言无忌，别介意，我还会当你是哥们。”
成功咬牙，咬牙……咬，把嘴唇都咬破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发誓，今冬明春，他一定一定也要“婚”一次。那一家三口留给他的背影太刺眼了。
成功俊脸上乐开了花：“宝贝，快给我抱抱，成叔叔为你都要得相思病了。来，我们一起笑一个。”不由分说，从卓绍华手中抢过了帆帆。
成功可不愿犯众怒，连忙附和：“嗯嗯，看着很像。来，我们坐下吃冰淇淋。”
星丽容通红：“我们……当然信得过成医生的医术。”
他朝麻醉医生递了个眼色，扬长而去。
帆帆惊住了，成叔叔手里真的又多出了杯冰淇淋。
成功憎恨地朝天花板翻了下白眼，笨猪，生理期能吃冰吗，他的良苦用心哦！他好歹也是妇产科专家，猪那点气色都诊不出什么，无颜面见江东美女们了！
麻醉师给那颗星注射麻药，成功让星老公在手术单上签字。那颗星娇娇地对成功说：“医生，一定要帮我把手术做成功点，伤口要缝得漂亮，我以后还要穿礼服、穿泳装。”
成功不愤世嫉俗，就瞧不惯这暴发户的嘴脸，似乎在这世上，什么都能拿钱摆得平。“咱们这儿是综合医院，不是整容医院，你们进来前，看清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