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 龙灵儿的遭遇
徐青山并没有回净山大营，而是踉踉跄跄，奔玄界而去。
他伤得很重。
大衍天诀，本就是杀人杀己的招式。
一路上，徐青山的情绪逐渐平稳。
他的脑中，妲雅那张幽怨的脸和充满恨意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从此……各行其道……”他心想。
徐青山脑海中再次响起妲雅说过的话:玄界高层私下里已经与各方势力达成了共识。
他想要赶回天净宗，站在掌教空羽的面前亲口得到他的回答。
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那么……他们的努力和牺牲，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真如妲雅所说，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别人的生命都可弃之如履？
“呵呵，希望是我多想了……”徐青山抱有幻想。
三日过后，徐青山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师尊并不在中嘴峰，应该是出去历练了。
徐青山在房内调理了一宿，第二日清晨，他向都天峰飞去。
都天峰，是掌门空羽的闭关之地，也是天净宗大小事务的商议之所。
“请师兄代为传话，弟子徐青山……有要事禀报空师伯。”
徐青山朝守山弟子打过招呼，站在原地等待。
“徐师弟回来了？稍等，我这就去禀报掌门师伯。”守山弟子是一名破道境的师兄，与徐青山有过几面之缘，因此两人也算熟络。
“有劳师兄。”徐青山抱拳。
片刻之后，那名弟子带来口谕，领着徐青山直奔大殿。
“师弟，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有劳师兄……”徐青山谢过。
徐青山缓缓走进大殿，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殿内陈设。
过了片刻，一名仙风道骨，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慢慢走来。
“见过掌门师伯。”徐青山连忙行礼。
空羽，三百年前便已是破境后期，三百年过去，无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
在徐青山眼里，眼前这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无形的威势，能摄人心魂。
“徐师侄有什么疑问，尽管说来。”
空羽似乎一眼看穿了徐青山内心想法，面露微笑。
徐青山有些紧张。
他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和的中年男子，可是一个活了近乎二千年的“妖怪”。
“弟子斗胆，请师伯解惑。”
徐青山斟酌下言辞，说道:“师伯们到底在布什么局？”
空羽背负双手，走到一旁，倒了两杯茶。
其中一杯，凭空出现在徐青山面前。
“此茶，出自玄界深处通天峰一株万年的孤树，年产不过二两，是为天底下最佳。”
空羽并没有直接回答徐青山的提问。
他自顾自走到门口，看向天际。
“想必……你听闻过那个上古传闻。”
“水蓝星，的确是一位绝世强者的法宝所孕育。”
“我们怀疑，那位强者并没有陨落，而是有一丝不灭的灵识就藏在无双秘境之中。”
徐青山的内心泛起惊涛骇浪！
这句话可是从玄界目前最强大的人口中说出，已经不再是传闻。
“他在蛰伏，正在苏醒。”
“真等到他苏醒过来的那一天，便是水蓝星覆灭之时。”
“所以，师伯们便私底下与各族达成了共识？”徐青山问道。
“这件事之所以没有公布，就是怕引起大陆恐慌。”空羽说道。
“可为何还要牺牲凡俗那些无辜性命？”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我们此举是为了人族的将来着想。”
“将来？可弟子不久前见过妖族行径，所过之处，白骨森森，寸草不留。”徐青山面色有些苍白。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面对即将降临的灾难。”空羽看着徐青山认真说道。
“那玄界直接不参与这场纷争，不更好么？”徐青山无力说道。
“总要做些事情，证明我们并没有袖手旁观。”
空羽的回答如此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冠冕堂皇。
这一刻，徐青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终于想起妲雅说的那些话，玄界的真正统治者，都是一群虚伪且自私之人，根本不把他人的性命当回事。
“呵呵……弟子明白了。”徐青山失魂落魄，心中仅存的幻想破灭。
“还有半个月，便是无双秘境开启的时间，届时……水蓝星各方势力都会进入其中。”
“弟子明白，定不负宗门所托……”徐青山行了个礼，片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只想远离此地，离开这个让自己成长又失望的地方。
“唉……”
空羽看着徐青山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希望徐师侄能明白我们的苦心，我们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人族的未来。”他的声音，清晰传进徐青山耳里。
“到底什么才是对与错？”
“或许在他们眼里，早已不把同族当人看了吧。”
“这个世界果然虚伪，肮脏，还有谁能值得信赖？”
失魂落魄离开的徐青山，内心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他的世界观，人生观都被空羽这一番说辞伤得体无完肤。
“灵儿……你到底在哪里？”
这一刻，徐青山对龙灵儿的思念更加强烈。也许只有师妹这么天真烂漫的女孩，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吧……
他并未在玄界多做停留，只是给师尊留了道讯息，以及去龙灵儿的房中静坐了半日，便起身离开，往凤鸣而去。
……
龙灵儿当日从净山大营失魂落魄离开，一路南下，走遍了百万大山西南大半的区域。
她走走停停，又从百万大山西南北上，最后又绕道回来，向西北而去。
这日，她穿过净山山脉最南端，走进了异族的地域。
她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师兄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被异族抓走。
因此，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异族，想要打探到关于师兄的任何消息。
或许是天可怜见，没有让龙灵儿绝望，这天，她来到异族一个偏远的村庄，听见有人在讨论净山大营的战况，便凑了过去。
“那叫徐青山的少年如同魔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族三名王侯，被他打得一死二逃，死在他手下的我族士兵，更是不下百万。”一个中年大叔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徐青山。
“这个徐青山到底长什么模样，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有人问道。
“何止三头六臂，他简直不是人，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你才不是人。”龙灵儿听到此处，无法忍受旁人诽谤自己的师兄，出声训斥。
“咦？小姑娘不是我族之人，看长相，似乎更像中原人。”有声音说道。
“什么？中原人？”有人大叫。
“快上报，有中原奸细潜入我族，别让她跑了。”有人大叫，振臂高呼，一时间有数十个村民跑过来，将龙灵儿团团围住。
“给我让开，我不是奸细，只是寻师兄来的。”仅有十二岁的龙灵儿，本性纯真，根本不知道俗世的人心险恶。
“师兄？你师兄是谁？”有人突然问道。
“哼，我师兄可厉害了，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长有三头六臂的人。”龙灵儿自豪道。
“啊，是那个屠我无数同胞的恶魔，抓住她，别让她逃了，恶魔徐青山杀了我族几十万儿郎，必须用她师妹的血来告慰我族英灵。”
只见呼啦啦的一大片村民，手持各种农具，将龙灵儿围住，生怕她逃了。
“快去禀报上仙，杀人魔鬼徐青山的师妹被我们抓住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意。”
“你们别过来，我很厉害的。”龙灵儿从小到大就跟着徐青山，连蝼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
眼见这些村民气势汹汹，一个个凶神恶煞，心里有些害怕。
“你还敢动手，他娘的，徐青山杀了我族那么多儿郎，今天就从你身上讨回点利息。”
“给我打，狠狠的打，只要不打死就行。”有声音愤怒，举起手中菜刀便向龙灵儿砍去。
龙灵儿虽天性善良，但并不傻。
眼看对方的菜刀就要落在自己肩膀上，她不经意的一挥手，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砸倒一间屋子，生死不知。
“啊？”
“你敢还手，大家伙给我打死她……”
“往死里打，徐青山的师妹也不是好东西，杀了她……”
村民们一哄而上，想要将龙灵儿活活打死。
龙灵儿面色苍白，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村民，吓得闭起眼睛，双手乱挥。
可怜这些不长眼的村民，哪里知道对方是一名修行者，而且还是一名入道境的强者。
等龙灵儿发现声音都停止了，连忙睁开眼睛，所见之处，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她小脸苍白，慌不择路逃离了这个村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呜呜……师兄，你在哪里……”
龙灵儿一路逃一路哭，只想立刻回到师兄身边。
因为只有跟在师兄身边，她才会觉得无比安全。
“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去见师兄……”
就在龙灵儿逃离不久，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目光阴沉，看向满地的尸体，怒意横生。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我族撒野。”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现场，随后冲天而起，向某个方向追去。
“不管你是谁，都要杀人偿命。”
他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嗯？就是你！”
这人风驰电掣，只半个时辰就追上了龙灵儿。
伤心哭泣的龙灵儿也发现了身后的响动，她连忙转身，只见一个硕大的拳头打来。
她一脸惊慌，脸上还挂着两行泪水，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们的，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打死的……”
然而，对方丝毫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出手狠厉，想要一拳打爆她的脑袋。
龙灵儿从未与人动过手，哪见过这等情况，仓促之余连忙双臂挡在胸前，可下一刻，她的身子飞了出去。
“给我死！”那人声音冰冷，一拳将龙灵儿打飞，随即高高跃起，想要将龙灵儿活活踩死。
噗……
龙灵儿身体如断线风筝，砸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
眼看对方从天而降，她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就想逃离此地。
“师兄……呜呜，师兄，灵儿好害怕……”
她跌跌撞撞，嘴角的鲜血不停溢出。
“想逃？没门！”
那人见龙灵儿慌不择路，随手拔起一根大树，朝龙灵儿扔去。
嘭！
龙灵儿险之又险的避开大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飞，再次抛飞出去。
“师兄，你在哪里，灵儿害怕……”
“呜呜呜……灵儿以后都听你的话，不调皮不贪玩，认真修炼，呜呜……”
“我要师兄，咳咳……”
那人见龙灵儿两次爬起来，一边逃一边哭，并未同情。
相反杀意更强！
“我看你还不死！”他愤怒，右脚猛的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一把抓向龙灵儿脖颈。
“嘿嘿，给我去死吧！”
“住手！”
就在他的手即将抓住龙灵儿脖颈，想要一把捏碎之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妲雅，你不要多管闲事，就算你是王侯，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那人并未停手，想要一把抓住龙灵儿的脖颈。
“我说了，给我住手。”妲雅冷冷的说道。
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妲雅，你不要太过分了，今日之事，我定上奏其他王侯，到时候你也不会好受。”那人怒道。
“滚！”妲雅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便将他一巴掌抽飞。
“你……等着……”那人愤怒，抽身而退。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么？”龙灵儿死里逃生，看向凌空而立的那道倩影问道。
“你就是徐青山的师妹？”妲雅冷冷说道。
“你认识我的师兄？他在哪？你能带我去找他么？”龙灵儿忘记了疼痛，急切的说道。
妲雅面色一冷，心中刺痛，冷漠道:“徐青山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他。”
“不可能，你在撒谎，我师兄那么厉害，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你是在骗我。”龙灵儿哭道。
“哼，你看这是什么？”
妲雅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拿在手中给龙灵儿看。
“不可能，不可能的，师兄不会死的，不会死的……”龙灵儿失魂落魄，只觉天旋地转，她失声哭泣，身子一软，跪坐在地。
妲雅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龙灵儿，心里有几分不忍。
可更多的是恨意和心冷。
徐青山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如刀尖子一遍遍扎着她的心。
这个玉佩，是某日徐青山送给她的，她视为珍宝，一直贴身携带。
就算几日前被徐青山伤透了心，她依然没舍得扔。
“就知道哭，你不想报仇了？”妲雅有些心烦意乱，冷冷说道。
“我师兄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龙灵儿双目失神，死死盯着妲雅手中的玉佩。
那个玉佩她熟悉，师兄曾经也送了她一块，就在她的腰间戴着。
“我说死了就是死了，你走不走？”妲雅不耐。
龙灵儿摇头，爬起身来，失魂落魄离去。
“真是烦人。”妲雅暗骂一句，一把抓住龙灵儿手臂，御空而去。
“放开我，我要回去寻我师兄……”
“想要见你的师兄，就别乱动。”妲雅道。
“你要带我去找师兄么？”龙灵儿停止哭泣，看向面色冷漠的妲雅。
“闭嘴，再出声，我也保不住你。”
妲雅的确想带着龙灵儿前往净山大营。
可这里发生的事情，其他王侯早晚会知道，她必须在那些王侯没有发觉之前带着龙灵儿离开。
否则……一旦被他们知道龙灵儿与徐青山的关系，怕是连她也保不住对方。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妲雅带着龙灵儿飞行了两日，离净山大营还有半日行程的时候，族中王侯终于追了过来。
“妲雅，你在做什么？”
来人是异族排名第八的异王——儒西！
儒西，异族九大最强异王之一，破境后期实力，与妲雅的师尊莱莉私交甚厚。
他看着这个族内最年轻的王侯，眼神复杂。
“把她交给我，此事……就此揭过。”儒西说道。
“我……”妲雅进退两难。
如果他面对的是破境中期强者，或许毫不畏惧。
但儒西是谁？那可是最强王侯之一，跟自己师尊不相上下。
别看中期与后期就一字之差，可中间差距天壤之别。
破境后期，已经是水蓝星天花板战力了，触摸到了无上大道，修出规则之力。
“我知道你的忧虑。”
儒西看着妲雅，温声说道:“这女娃是罕见的极阴之体，最适合修炼我族《九幽魔功》，我欲将其收为弟子，倾囊相授。”
儒西活了二千三百多年，单论年纪，还在天净宗空羽之上。
他们九名破道后期的王侯，目前就他未收徒。他一直在寻找最适合自己衣钵的传人。
当看到龙灵儿的第一眼，他内心震撼，居然遇到了极为难得的极阴之体。
而他修炼的《九幽魔功》，几乎是为极阴之体量身打造！
“还请前辈善待她，遵守诺言。”
妲雅知道她已经无力改变什么，只好罢手。
“哈哈哈，师侄女放心，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亏待了她。”
儒西心情大好，终于寻得衣钵传人，当下卷起惊慌的龙灵儿，踏空而去。
“你是谁？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去找师兄……”
“哈哈哈，乖徒儿放心，等你魔功大成，为师不会阻拦你。”
“呸，我才不要修炼什么《九幽魔攻》，放开我……”
“乖徒儿，随为师好好修炼，否则一辈子不让你见你师兄。”
一老一少，两个声音逐渐远去。
儒西的确做到了他的承诺，倾囊相授，把龙灵儿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
直到后来大破灭来临之时，心里担忧的依旧是这个宝贝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