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明日,或早或晚,臣都会再来侍奉殿下
午夜时分,流萤回到了公主府。
锦儿原本睡得迷迷瞪瞪,听见康管家喊她起来伺候公主时,锦儿立时醒了神。她连忙翻身下床,疾步跑进流萤的卧房,跪在流萤身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禀报道:“公主您可回来了,锦儿对不住您,没有看好您的东西……咱们公主府,遭贼了。”
坐在软榻上的流萤秀眉微拧,沉声问锦儿:“那贼偷了什么?”
锦儿抬眸看向流萤,颤声道:“那贼人没偷旁的东西,只偷走了您书房里面的那幅画。”
可这比偷了旁的东西还可怕。
公主的那幅画将自己画的那么逼真,那画若是被泄露出去,无异于公主在四处抛头露面……若是被帝后知道了这件事,公主的处境恐怕会更加艰难。
流萤一时有些懵然,抬眸看向烛台,不明白那贼偷她的画做什么。
以前,公主府不是没有被人针对过。
满京城的人都认为四公主是天煞孤星;所以,但凡有人沾上倒霉的事,总会先想想近来是不是与四公主接触过;若有,那些人便会认为他们倒霉都是被四公主妨害的,少不得会跑到公主府门前丢臭鸡蛋、烂菜叶。
但入府盗窃还是头一遭。
流萤静静地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心念微转就想明白了萧逸疑惑的那个问题,鞑靼人之所以能认出她,应当是有心人把她的自画像送到了鞑靼人手中,鞑靼人依据画像认出,那日在云涛山,顾恒护着的人就是四公主沈流萤。
如此,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事到如今,也不能怪留在府中的人没有看好公主府。见到她那幅自画像的人并不多,估计是公主府出了内贼。
思及此处,流萤平静地看向锦儿,淡声道:“无妨,去备水吧,我要沐浴。”
锦儿应声退下。
屏风后,萧逸走了出来,眸光看向流萤,淡笑道:“殿下,你这公主府怎么四处漏风呢?”
流萤眸光看向萧逸,视线相接,她温笑道:“萧大人不会是大理寺卿,锦儿一句话,你便看出我那画像被偷的猫腻,流萤佩服。”
盈盈烛火下,少女那白皙的小脸上有火光在跳跃,带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隐约中还有一抹淡淡的忧愁,无形中牵动着男人的心。
萧逸抬手,弹灭那盏烛灯,整个房间都沉浸在一种黑暗的静谧里。
男人好像夜行的猎豹,精准无误地找到了他的猎物。
将他的猎物揽在怀中,男人极尽克制地在他的猎物耳边问道:“殿下,待一切风波过去,你可愿嫁我为妻?”
天知道流萤有多想应一句“我愿意”,但她不敢。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不能活到风波过去的那一天。
一股酸涩漫上心尖,流萤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男人将她抱在怀中。
良久,男人又在她耳边轻轻“嗯?”了一声。
寂静的黑暗中,流萤忍不住抬眸朝他看去,明明看不见他,却好似能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不同于两年前她初接触他时的冷冰冰,此时的他温柔又炙热。
她想要回应他,可无论如何她却开不了口。
于是,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轻轻地啄了一下。
顾恒似是受到了鼓舞,抬手抚住她的后颈,逐渐加深了这个亲吻。
许久之后,直到锦儿在门外轻呼:“殿下,您安歇了吗?热水备好了,您还沐浴吗?”
锦儿见房里的灯灭了,以为公主已经歇下了,所以没有敲门,更没敢推门直入。
听到锦儿的声音,萧逸放过了流萤的双唇。
修长的玉指抚过流萤的双唇,男人再次将她揽进怀中,在她头顶轻声道:“今夜臣就不再侍奉殿下了,臣还有要事要处理,明日,或早或晚,臣都会再来侍奉殿下。”
“……”
要不是没心情,流萤真想打趣这个男人几句。
明明以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清冷矜贵,俨然一朵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如今这是怎么了,撕下高岭之花的面皮,脸都不要了吗?
翌日,流萤刚刚起床,一份皇帝急诏由皇帝身边的内侍送到了公主府。
那内侍知道流萤在帝后心中无甚分量,对她这位公主自然也没有多少敬重,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公主殿下,圣上召您入宫,跟咱家走一趟吧。”
皇帝的传召在流萤的预料之中,简单地收拾一番,她便随那内侍进了宫。
只不过在走上宫道时,那内侍有心从她手中得些好处,诱惑她道:“公主难道不好奇圣上传召您入宫所为何事?”
虽然称流萤“公主、您”,但他语气极为轻慢。
设若此事发生在以往,流萤定然会忍过去,可如今自觉大限将至,流萤忽然就不想再忍了。
更何况这位刘公公以往没少帮着长公主为难自己。
“刘公公——”流萤叫住那内侍,勾勾手,“到近前说话。”
刘公公身量比流萤略微高一些,听到流萤叫他近前说话,以为能得一些什么好处,便低头凑了过去。
流萤抬抬下巴,勾唇浅笑,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冷不防,刘公公被打了个趔趄。
他吃痛地抚住脸,“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公主,他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除非……
思及此,刘公公眼中闪过一丝阴戾。
勤政殿。
内侍见到流萤前来,连忙进殿向宣和帝禀报。
殿中,宣和帝正在批阅奏疏,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对宫人道:“宣!”
进到殿中,流萤行礼问安之后,宣和帝依旧眼皮都未曾抬过,只敷衍问道:“听你母后讲,你前些时日身体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流萤抿了抿唇,淡声道:“回父皇,儿臣已经大好了。”
“既然好了,那就准备准备,准备嫁去鞑靼吧。”
和亲之事,就如此被突兀地提出。
流萤看向坐在龙椅上、依旧看她一眼都不曾的皇帝,实在难以想象他有多么讨厌他的这个女儿……
她为原身深深地感到不值。
沉默了几息,勤政殿里响起了流萤突兀的质问——“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