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乃至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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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那位威震乾坤的李自成，对待天下黎民又该作何评判？
寻常众生观瞻着《神藏华夏》第二辑的画面，皆陷入揣测，试图探知此乃何等纪元，何时苏晨将跨越时空，与哪位帝王进行惊世对话。
然而，郑志明这位老仙般的华夏史界泰斗，并未让人失望。他凭借着脑海中无数史籍记载的记忆碎片，精准地推算出了这一刻所对应的时光坐标——精确至年、月至日，乃至那一刻！
三百七十七载之前，那段距今并不久远的岁月。那正是华夏史上最傲骨铮铮的时代，同时也是最为屈辱的一天。这两个看似矛盾的“最”字，却在历史的脉络上碰撞出无尽的震撼！
郑志明老人微闭双眸，似欲以凡胎肉眼记录下《神藏华夏》每一帧中的无尽历史奥秘。在他眼中，每一幅画面都是足以细细揣摩的历史遗迹。
与此同时，央宇天宫会议室之内，黄浩南与万梦两位台长大人面面相觑，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此次苏晨带来的震撼，已然超越了试播时的秦始皇帝嬴政篇章，甚至比当初始皇篇开头的那一刻还要惊人！
个中原由显而易见：无论是在咸阳宫，抑或是秦王寝宫，秦始皇篇章中的场景始终如一，那是人力所能企及的范畴，只要耗费财力，便可于影棚内搭建还原。然而此刻的明末崇祯皇帝篇章，开篇便是皇宫炽焰腾空，焚毁整座紫禁城的一幕！
这在世界历史的综艺节目中，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这恐怕并非真实的场景。”万梦副台长率先发声，“以苏晨之力，短短两日内断难召集如此众多的群演，即便是复原一座紫禁城并加以焚毁，也无人能承受得起那样的巨大代价。”
黄浩南的手心已渗出汗珠。“这难道是特效所致？太过逼真了。”“但凡特效，总会有痕迹可寻，如此逼真的效果，又岂是区区两千万元的特效成本所能实现的？”
节目尚未正式开始，苏晨仅仅说了开场白，尚未开口言辞之间，却已令中央天宫的所有专业人员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所有人都在深思同一个问题：遥望那即将沉沦的夕阳，目睹这座在烈焰中挣扎的巍峨紫禁城，这般景象是如何营造出来的呢？
“或许，这一切真的全是依靠特效制作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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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屹立于黑煤山上，内心的波澜翻滚不止。尽管事先做了充分的研究准备，但当他亲历见证一个伟大王朝的帝王宫殿在烈火中坍塌毁灭之际，作为华夏子孙的他，心中仍不免泛起阵阵刺痛。
追溯回他脚下这片土地的两百年之前，当时的明成祖朱棣下令修建紫禁城，何其壮观！
然不过短短两百年光阴流转，李自成就在这片废墟上演绎了一场火烧皇宫的惨剧！此刻虽只是星星之火，然而待到李自成离开京都，效仿西楚霸王项羽焚毁阿房宫之举，在此地引发的，将是一场撼天动地的大火！
那一日，明朝的紫禁城几乎化为乌有。苏晨俯瞰这曾经的皇家之城，这个朝代孕育了太多令后世耳熟能详的英豪人物：
驱除异族，拯救汉族江山，从贫瘠乡村走向皇位的朱元璋；
心学唯心主义的集大成者，影响百年的思想巨擘王守仁；
威德远播，四方臣服，刚毅英勇的明成祖朱棣；
善于治国，拙于处世，功过参半的帝师张居正；
驱逐倭寇，保家卫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戚继光；
七下西洋，扬我国威的传奇宦官郑和。
而今日，这一切辉煌都将被这场熊熊烈火所吞噬，尘归尘，土归土。
苏晨轻声叹息，徐徐转身。此时的天气格外寒冷，他特意选择了崇祯皇帝自缢的那一天。远眺而去，煤山深处，一位身着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头戴熠熠皇冠，发髻散乱的帝王，在一位苍颜白发的老太监扶持下，步履蹒跚地前行。
二人走得摇摇晃晃，狼狈不堪，直至走近苏晨不足百步之地，方惊觉煤山上竟还站立着一名身着奇异服饰的男子。
“大胆狂徒！”
“何人胆敢登上景山，惊扰吾皇圣驾！”
尖厉的声音划破寂静。老太监王承恩乍见苏晨，先是一惊，旋即挡在崇祯皇帝身前。即便此刻他们如同受惊的飞鸟般惊惧不安，但身为王承恩，他又怎能容许他人惊扰自己的主上！
而此刻，李自成步步紧逼，京城危矣……
大明帝国，辉煌已然如落叶散尽。
谁料想，一个太监，竟承载起大明最后的荣光，直至生命的尽头，坚守在崇祯皇帝身边。
而在时空之外的观者们，揣测遍了清廷历代帝王，直到这一刻，才赫然发现，眼前这位披挂着龙袍，形同朽木的落魄王者，竟然头戴象征明朝专属皇权的紫宸皇冕乌纱翼善冠！
“这不是八部天龙攻陷紫禁城！这……这是……”
“崇祯皇帝！那位自缢于煤山的崇祯皇帝啊！”
“跟苏晨对话的那个太监，就是名震史册的忠仆王承恩吗？！”
“天哪，堂堂一朝之主，竟落得如此凄惶之地步！”
“这就是我大明！《华夏秘藏》翻开的这第二篇章，竟然是我大明天子！”
无数热衷于大明历史的追随者惊讶不已，未曾想到，苏晨在《华夏秘藏》的第二辑中，竟会与这位一生充满争议的崇祯皇帝展开对话！
秦始皇英勇无敌，这一点举世公认。然而崇祯皇帝，哎，实在是难！
刹那间，众多苏晨的拥趸不禁为他暗捏一把冷汗。
苏晨凝望着眼前的这位威严全失的大明王者，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近几步。
他缓步来到惊惧不安的太监王承恩面前，低声说道：“吾乃后世之人苏晨，来自三百年七十七载后的时空，拜见崇祯皇帝。”
苏晨的目光穿透老太监，直射向那位刚亲手斩杀嫔妃子女、仓皇逃至煤山的明朝末代皇帝。
此时的崇祯早已失去了帝王的尊严，更像是一个陷入永恒寂静、连生存下去的意念都消磨殆尽的活死人。
老太监王承恩看着苏晨，嘴唇颤抖，又转头望向神情痴愣、眼神迷茫的崇祯皇帝。
突然，他身形一转，砰然跪倒在地面，泪水纵横地痛哭出声：“老奴该死，吾皇万岁，老奴该死啊！”
王承恩哭得肝肠寸断，抓住崇祯脚下龙袍的一角，剧烈摇动着这位双目空洞无神的皇上。
“吾皇万岁恕罪！是老奴无能，惊扰了圣驾，老奴立刻将此人驱逐出去！”
这位老太监亲眼目睹崇祯挥剑斩杀妻女，再到拼死护送崇祯皇帝上煤山，他的精神亦已接近崩溃边缘。
而此刻遭遇苏晨，听到他声称自己来自三百年七十七年后的未来，老人的情绪瞬间崩塌，号啕大哭。
正在这时，崇祯皇帝呆滞的目光似乎被老太监的摇晃唤醒。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艰难地看着苏晨，双眼费力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干涩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嗓音沙哑地问：
“承恩啊，这人方才说什么来着？”
“他……他……”
老太监瞪大眼睛，神经高度紧张：“他说他自己来自三百年七十七年后的未来世界！”
“呵……”
崇祯皇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身形憔悴的他，挣扎着推开王承恩，脚步摇晃地离去。
“嘻嘻嘻……嘻嘻嘻……”
这位皇帝不断地笑起来，一边摇头，笑声中夹杂着连连咳嗽。
“朕……咳咳，朕大概是累了。”
“承恩啊，看来你也累了。”
崇祯抬头看向天边那一片火红的晚霞，孤零零地晃动着身躯，泪水滚滚而下，哀声道：“赤霞浸染万里江山，朕虽六次颁布罪己诏，仍感有愧，这乱世之中，自此往后，凡百姓伤亡一人，便有一笔血债记在朕的头上啊！”
他经过苏晨身旁，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当这名奇装异服之人是他与王承恩共同产生的幻象。
屏幕前的观众们瞠目结舌，直至崇祯皇帝出现在荧幕上，他们才惊叹于节目的制作水准。
“这个节目组究竟是从哪儿找到这么多演技出众的演员，秦始皇如同真龙再现，与他对视，让人自觉渺小；他的每一句话，都能感受到那种凌厉的气势！原本以为始皇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但这崇祯皇帝木讷的眼神，更是传神至极，演绎出了末代皇帝特有的气质，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就连这位老太监的演技也是出类拔萃，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而真的去做了太监手术呢！”
然而，崇祯皇帝叹息感慨之际，苏晨也在注视着远处残阳，悠悠开口。
“群臣误朕也。”
“国君以身殉国，二十七十七年的江山社稷，竟在一日之内丢弃，皆因奸佞误国所致，致此田地。”
苏晨的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老太监和面向残阳的崇祯皇帝几乎同时回过头来，紧紧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朕刚才在行宫所说的话？！”
刚才苏晨重复的话语，正是崇祯皇帝攀爬煤山之前心中发出的哀怨之词。
如今却被苏晨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这让这位大明末代皇帝怎能不吃惊！
“我不仅知道您刚才所说。”
“还知晓您未来即将说出的话语。”
苏晨缓步走向这位凄凉的王者，仔细打量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眸，语气平静而温柔。
这位皇帝在位十七载，励精图治，功过参半，却终究无力挽回大厦将倾的局面，拯救风雨飘摇中的大明，怎不令人悲叹，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