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守在地牢的许文襄（上）
来人嗓门洪亮，他的话殿内殿外众人都听到了。
南都府外有大军？
窦翼不待细想，面色已然大变。
南都府能称得上“大军”二字的，便只有镜州卫。
许文豫上山只带了许府一些护卫，并没有镜州卫跟随。
窦翼的心沉甸甸。
若是镜州卫出城，极有可能意味着大哥在城中的处境非常不妙。
大哥会不会凶多吉少？
许文豫三人的表情与窦翼截然相反。
“大军”二字，三人第一时间同样想到了镜州卫。
镜州卫出城，老三那里必然解决了窦奎。
许府无忧矣！
“哈哈哈！”
许文豫放声大笑，心情极度畅快。
不等他笑声结束，窦翼提剑就要往里冲，满面杀气。
若是大哥出了意外，兄弟们拼了命也要砍了大殿里这群狗，为大哥报仇！
窦翼没能靠近大殿门槛，卫昭挡在了他前方。
“卫公子，我要杀了他们给大哥报仇！”
“你大哥活的好好的报什么仇？还是你巴不得窦奎丧命？”
窦翼被卫昭问的一愣，“大哥没死？那山下的大军是怎么回事？”
“让你的人好好看清楚，他们打的什么旗号。”
有卫公子这句话，窦翼脸色好了很多。
他没有派人，而是亲自去了。
许文豫听到卫昭的话，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
“临安府传回的消息，说你卫公子机敏多变，智慧过人。没想到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我要是你，现在转身就跑，还能活一条命，日后再找机会报仇。”
“许文豫，我看你刚才差点背过气去，怎么缓过来了？”
“呵呵，我承认，我是低估了你卫昭。被你利用百花山庄的人算计，我无话可说。但你别忘了，你的敌人不是我许文豫一人，也不是这大殿里的人。乃是许家，整个镜州许氏。”
卫昭沉声道：“这点倒是用不着你提醒，我一直记得很清楚。”
“你能杀死我又如何？你杀了大殿中这些人又能怎样？南都府大局已定，许家有老三主持大局，你卫昭还不是得灰溜溜离开镜州，遭受皇命通缉，为五姓七族追杀。”
夕阳斜挂，卫昭的影子斜着落在大殿中。
他略微歪头，认真看着许文豫的表情。
“我明白了，你许文豫的自信又回来了。”
“卫昭，你不用激我。发现你的身份时，我已有赴死之心。”
“你就这么相信来的是镜州卫？”
许文豫冷笑，“我倒要问问你，除了镜州卫，南都府哪里还有成建制兵马？”
卫昭没有说话，他听到庙外急匆匆的脚步声，窦翼回来了。
“窦翼，告诉许文豫，山下兵马打着什么旗号？”
窦翼的脸上都是茫然。
“卫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将你看到的景象，说给许家主听。”
窦翼看着许文豫。
“许家主，山下来了两伙人。他们一前一后，虽然看不清人影，不过看他们的服饰，前面那一伙，应当是你许府护卫。”
许文豫嗤笑道：“老三身边跟着许家护卫，率领镜州卫上山，有什么问题？”
窦翼继续道：“他们身后大军的旗帜很鲜艳。”
镜州卫在镜州行事，很少打出旗号。
卫昭的沉稳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想要离开镜州，无人能阻拦。
眼前这位窦翼刚才还很慌张，这才出去了多久，便平静了下来。
许文豫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不是不识字，不认识镜州卫大旗？”
许文夏突然开口问道。
窦翼冷笑。
“许文夏，让你失望了。我虽然不爱读书，但大哥的命令却不能不从。一个‘虔’字，我还认识的。”
“什么字？”
许文樊大声道。
“虔，虔州的‘虔’！”
“不可能！”
许文樊怒喝一声。
“虔”字旗意味着来人是虔州卫的人马。
但是怎么可能？
虔州卫怎么可能来镜州？
各州卫所若无兵部调令，不得擅自离开戍守之州。
如今兵部尚书乃是卢家人，绝对不可能调动虔州卫进入镜州。
再说了，卫昭早已不是执剑人，而是通缉犯，他怎么可能调动虔州卫。
“哈哈哈！”
许文豫又是三声大笑。
虔字旗，虔州卫？
做什么白日梦呢。
虔州卫的人怎么敢进入镜州，还敢来南都府，找死不成？
窦翼说出“虔”字旗时，许家众人心惊。
可稍加思索，便都觉得不可能。
这群人无一例外，都觉得虔州卫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南都府。
……
……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许文襄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南都府见到虔州卫的人。
乾祐三十二年，正月十六。
天气晴。
一大清早，许文襄送走了大哥三人后，便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大哥去见百花山庄的人了，府中护卫他带了不少好手出去。
老四也带着多位九品跟随。
大哥身边更是有陆泉流和韩冰河两位九品中压阵，就算魏先生有再多阴谋也无济于事。
许文襄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百花山庄的事。
他的心思，始终都在南都府。
窦奎丢了许菁菁，没有离开南都府就够他意外的了。
盯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窦奎有鱼死网破的迹象。
此前窦奎在南都府现身，只带身边几个重要人物，不会把更多人调入城中。
这一次不一样，跟随窦奎来南都府的人化整为零，打散隐藏在城中各处。
窦奎没有人让他们离开，固然有镜州卫封锁城门的原因。
更多的，则是窦奎另有所图。
无法换到地牢一众兄弟，他竟是想来硬的。
许文襄被这想法吓了一跳。
强攻地牢抢人？
窦奎活腻了不成？
再说，这也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但是城中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都隐隐指向这一点。
由不得他许文襄怀疑。
仔细思虑过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时间已经不允许窦奎再等下去了。
身边重要人物都被抓进了地牢，他手里的力量越来越弱。
这些年他纠集了很多莲花三府与许家有仇之人，啸聚山林。
这些人平时躲在深山之中，不敢露面。
他们是人，不是动物。
人越多，消耗的粮草便会越多。
起初还有莲花三府许家分支家底做支撑。
时日一久，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住消耗。
许文襄彻底想明白了。
窦奎没有撤走，是形势已经不允许他继续隐藏下去。
他只能选择与许府拼命。
此后，窦奎的各种行为，都是在对许府试探。
大哥和老七焦头烂额，自己却很淡定。
因为他很清楚，窦奎无论在外面做什么，都是幌子。
他的目标始终在许府，在地牢。
老八这些年，也在地牢中插了几颗钉子。
窦奎进攻许府，需要地牢中人配合。
许文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大哥。
不过并没有告诉他老八的事情。
如果不抓现行，没有人会相信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帮助窦奎。
为了拔出老八安插的钉子，他顺道连老八一起关入地牢。
窦奎选择动手的时间，一定是许府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大哥要去后土娘娘庙的事是瞒不住的。
索性，他便提前放出了消息。
当然了，窦奎极有可能早就和百花山庄串通好了，定下这么一个日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许文襄有绝对的信心，这一次彻底解决窦奎。
也就在他返回小院不久，几个人影进入院中，将南都府各处动静报给了他。
许文襄听罢，便知道窦奎开始行动了。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预料之中。
镜州卫这群废物挡不住窦奎的人。
所以他也没有安排他们阻止窦奎。
发现窦奎的人从各处往许府汇集时，许文襄下令镜州卫退守各院，没有自己的命令，绝不可主动出击。
接近午时，一切都在向许文襄计划的方向发展。
窦奎的人骚扰各园碰了一鼻子灰，总算往地牢来了。
在地牢所在的荒园之中，许文襄第一次见到了窦奎。
那是一个身材不怎么高大的中年男人，与自己年龄相仿。
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凶神恶煞。
不过是个身材单薄的普通人而已。
许文襄笑了。
“窦奎，你总算来了，不枉我等你这么久。”
“呵呵，倒是让许三爷久等了。”
“看来你早知道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了。”
“许三爷不是也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在今日来到这里，否则你也不会等在此处。”
许文襄听到这一句，面色微微一变，又很快释然。
与窦奎明争暗斗几十年，许文襄深知这位对手的恐怖之处。
窦奎选择与许府拼命，乃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若是有得选，他一定不会在这时候动手。
所以，他能推算到自己早有准备，不算什么难事。
今日窦奎输给他许文襄，未必是因为自己比窦奎厉害。
而是因为双方的实力，本就不在同一起点。
在镜州与镜州许氏为敌，又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窦奎，念在你是条汉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让你和你的兄弟团圆。”
窦奎微笑道：“多谢许三爷了。念在你有这番心思的份上，我同样可以代表我自己留你一个全尸。”
“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
窦奎不紧不慢，“嘴硬？许三爷，嘴硬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不等许文襄开口，窦奎又道：“许三爷，你不妨回头看看，你身边站着谁。”
许文襄下意识转过身。
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在身边。
老八，许文津！
他不是关在地牢里？
怎么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