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月下之论
卫昭独自迎战山羊胡一伙人。
兴许是自己主人下了死命令，也许是卫昭速度够快。
山羊胡一伙，没有一个人能逃掉。
卫昭解决了眼前敌人，回身望向另一伙人。
月夜之下，他看到了一幅让人头皮发麻，极易做噩梦的画卷。
黑衣男子形似鬼魅，穿梭于人群之中。
他经过的地方，无人站着。
卫昭甚至看不清他手里的兵器是什么。
他现在才明白，黑衣男子是如何悄无声息进的自己房间。
这家伙展现出来的实力、对敌的震撼力，比自己还恐怖。
这货到底什么修为？
九品上不成？
意图杀死自己的那伙人，哪怕是分散逃跑，也躲不过黑衣男子的杀戮。
卫昭听着此起彼伏的惨叫逐渐消失，直至月下重归于静。
他的眼睛看酸了。
黑衣男子缓步走到卫昭面前。
两人身上都是血渍，却没有一滴属于他二人。
“卫公子，献丑了！”
卫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大哥，您真是太谦虚了。谦虚的过分，就是骄傲了。你对付的那伙人，比山羊胡他们强太多。”
“呵呵，若是卫公子先解决他们，我想结果也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定，他们分散逃跑，我追不上。大哥，您的修为，是不是九品上？”
黑衣男子摇头。
卫昭诧异，难道不是？
“不是九品上？还是您自个儿也不知道？”
“我已有多年未曾出手，也未与江湖顶尖高手过招，是不是九品上，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执剑人，不需要击败江湖高手，为自己证明什么。
不知道自己实力几何，也说的过去。
但有一事，卫昭却不大理解。
执剑人有他这样的战力，为什么不直接解决五姓七族的大人物。
他能想到缘由，却想听黑衣男子的理由是什么。
卫昭问出了他的疑惑。
黑衣男子没有作答，转身走向这些江湖人士的尸体，开始在他们身上翻东西。
卫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没多问，下意识跟着过去，帮忙翻起来。
“卫公子，你可知这天下，是什么人的天下？”
黑衣男子突然开口，卫昭站直身子，思考了数个呼吸。
“标准答案应该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是现实么……如果随便找个普通人问问，天下是普通老百姓的天下吗？我估计他们要被吓死。”
卫昭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黑衣男子停下手中的活，笑问道：“难道不是陛下的天下？”
“拉倒吧，真要是乾祐帝的天下，你们哪用得着对付五姓七族。皇帝看似是天下之主，但做不到事事亲力亲为，依然需要他人治理天下。一辈子住在深宫大院，了解信息只能通过群臣与身边人，光是区分谁忠谁奸就够费劲了。管得了整个天下？”
黑衣男子默默点头。
卫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道：“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五姓七族家族何其庞大，我可以杀一人，杀十人，杀百人。正如卫公子所说，陛下做不到事事亲力亲为，治理天下，不得不依靠他们。没了顾氏、李氏，还有许氏、周氏。杀戮，解决不了问题。”
卫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深奥，别说黑衣男子。
他熟悉的世界，也没有真正解决这一难题。
没了五姓七族，天下兴许会太平，普通人也能过的好一点。
只是时间一久，便会有新的五姓七族诞生。
如此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只要人类存在一天，似乎永远也无法跳出这个怪圈。
发展生产力也许是解决之道，却也不能彻底根除这一现象。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也有阶级。
所谓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类的话，听听就好。
若是真的信了，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两人各自沉默许久，还是卫昭先开口打破沉默。
“算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不是你我该考虑的，把眼下想做的事情做好再说。”
“卫公子倒是看得开。”
“这是死结，看不开也得看开。执剑人不就是想解决五姓七族么？我帮你！”
“听起来卫公子似乎有对策？”
“对策？暂时没有，反正就是在解决五姓七族的同时，还不能让天下大乱，我好好想想。”
言毕，卫昭又问道：“只是我不大明白，天下乱就乱了，王朝更替又不是没有乱过，你们为何这么在意？”
“执剑人皆是穷苦人家出身。大雍的百姓，已经过的够苦了，无论是执剑人还是陛下，都不想让百姓再经历一次刀兵之祸。否则，让镇北军放弃北境，一举荡平五姓七族，岂不是更简单？”
卫昭听的肃然起敬。
先不说他们的做法是否正确。
乾祐帝和执剑人，当真是一群理想主义者。
封建社会，能有这种认知，太太太不容易了。
“你们执剑人与乾祐帝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培养出属于你们自己的文官？”
“自然有，只是不在京城。”
“你们打算让这些人一辈子待在州府之中？”
“太子登基，他们自会调入京城。”
卫昭明白了。
执剑人与乾祐帝，把未完成的希望，寄托在了太子身上。
他们现在做的事，是在为太子扫平障碍。
执剑人在暗中积蓄力量，太子登基之时，便是这股力量迸发之日。
而现在，这股力量还远远不够。
执剑人需要更多的力量。
卫昭看着黑衣男子。
执剑人，在自己身上下了重注。
调动地方兵马的兵符，仅此一枚。
他们给了自己。
哎！
这可是一场豪赌啊！
卫昭内心感叹。
但是得承认，执剑人或许赌对了。
自己肩头的担子，却也更重了。
两人清理完战场，黑衣男子搜刮了些值钱的东西，统统带走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乎这些钱财。
两伙人的尸体，用不了多久便会被人发现。
隐藏在暗中的人，一定得掂量掂量，他们有几斤几两。
两人休息一夜，次日继续赶路。
一路南下，天气越热。
行进了三天，卫昭和黑衣男子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十天后，两人平安接近临安府地界。
南方的秋天，热意不减。
卫昭和黑衣男子于林间道别。
看着黑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卫昭转了个身。
远处，便是临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