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不能让他跑了
“小姐，今晚……”
晚上，环儿抱着被子站在榻前，莺儿则跟在环儿身后。
屋中还有两个婆子，是负责采买的妈妈，柳三月吩咐她们去外面找了几本书来，睡前刚好给柳三月送过来。
婆子们见屋内的气氛有一些紧张，压制在灵魂深处的一些基因被唤起，不由地扎起耳朵。
不是爱告密吗，让你也尝尝滋味。
“环儿就和我睡这屋，莺儿嘛，以后就在院子门口那屋睡了，你胆子大，替咱们看门。”
柳三月躺在床上故意大声安排着，说完，用余光瞟了一眼外屋，那两个婆子互相递了个眼神捂着嘴出去了。
“怎么，还要让我请你？”
莺儿黑着个脸站在地上不动身。
大户人家的丫头也分个三六九等，今晚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她在柳府算是被其他人狠狠踩在脚下了。
“我要告诉我姨去……”
莺儿赌气要往外走，虽说是被卖进柳府的，但她好歹也是王家的亲戚，现如今也算是她柳家的亲戚，怎么能白白受了这一天的气。
何况王氏信誓旦旦地同她娘说，只要进了柳家，准保她一月当上小姐身边的大丫头，半年就能做府里的姨太太，她虽有自己的打算，可这才几天，她就沦落到去看院门，梁莺儿哪能受得了这气。
“小姐，莺儿真的往外头去了。”
环儿真怕这莺儿去把王氏喊来，大晚上的，岂不是要把柳府闹翻天。
“这么晚了谁会放她出去。”
柳三月被子一拉，催着环儿赶紧关门睡觉，忙活了一天，她也是够累的，刚刚翻了一页书，眼皮就开始打架。
柳府侧门，柳春生刚爬到门房的炕上围好被子，虽说天气渐渐转暖，夜里对于只穿着一件薄衫的春生而言，还是有一点冷。
府里的几个小子欺负他年纪小，整日安排他在门房值夜，今天已经是连着的第六天。
春生胆小，不敢告诉老爷、管家，纵使心里有气，也不知道往哪里撒，他这人又觉多，好不容易熬到关门，刚钻进被窝睡意便袭来。
“快开门，我要出去……”
春生的被子刚刚捂热，但又不敢不出去，这府里，他谁都不敢惹。
“莺儿姐姐，这大晚上的，才叔说了，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再开门了。”
虽说刚刚那两个采买的婆子已经到门房来过了，但春生也没将二人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也就是个看门的，所以还是客客气气的劝莺儿没事赶紧回屋去，自己则准备接着上炕睡觉。
“你也敢欺负我……”
春生刚要抬脚进屋，突然莺儿冲着春生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似的，见春生被门槛绊倒在地上，扯着春生按在地上就要打。
春生虽比莺儿小一岁，但好歹也是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两手一撑，就将身子支起，一转身就把莺儿掀翻在地。
都是爹娘生的孩子，再胆小也有受不了委屈的那一刻，自己好心没笑话她，却还被她无缘无故的打一顿，春生将这几日积攒在心里的气一下撒了出来，抓着莺儿的头就往脸上扇巴掌。只等感觉到手疼了才停下手来，坐在地上大喘着气。
“这俩孩子，这是在干什么？”
管家柳才听见响声后在远处看了阵热闹，见春生停手了才走过来。
灯光下，莺儿的脸已经肿了，头发也被撕的不像样子，春生则额头蹭破一点皮，渗出血来。
柳才赶紧朝院里招手，两个采买妈妈从暗处走来。
柳才吩咐她们将莺儿带到了后院，自己则回房拿了药箱，给春生包扎了，然后拉着脸去耳房踢出个小子来，把春生换到了自己屋里。
柳三月知道这事儿，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一大早起来，她抱着书研究了半天，零嘴儿没少吃，折腾了一早，一个字也没学会。
柳家全怕那王氏找上门来，拉着脸给全院子的人下了禁令，对外一个字都不许说，还把莺儿支到后院不让出门。
环儿一脸神秘的将这事告诉柳三月时，柳三月还不信，非得跑去后院看到鼻青脸肿的莺儿才回屋笑瘫在床上。
一切好像已经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重生后的第三日，柳三月觉察出前世一向循规蹈矩的柳府，私底下已经在暗流涌动。
也许自己再添把火，爹娘也会跟王家打起来。
想了想，柳三月决定先把柴攒起来。
“给我找个先生，我要念书……”
饭桌上，柳三月又语出惊人，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识不了几个字都是有原因的。
要么是太受宠，自己不愿意学，要么就是太笨，怎么学都学不会。
这两个柳三月全都占了。
柳家全伸手在柳三月的额头探了探，确认这丫头没发烧，便吩咐柳才出去找先生。
“只要月儿高兴，爹就满足你。”
柳家全好歹也是读书人，但这差事他不想揽，柳三月的愚钝他领教过，打那以后，他再也没为难过柳三月。
柳才办事，全家都放心，只出去了一下午，晚上先生便进了门。
只是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小子。先生只有一个要求，要是让他留下来，须得安排个院子给他儿子练功。
柳家全当然不同意，他觉得柳三月是在闹着玩儿，他只是陪她玩玩。
柳才这人太较真，柳家全狠狠地瞪了柳才一眼，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倒是柳三月听说先生找来了，蹦着跳着要来看先生，一进门，却被先生身后的小子吸引了。
柳三月只看了那小子一眼，忽觉电闪雷鸣，陌生的记忆便在柳三月脑中倒放。
从垂垂老矣的孤独老者，到镇守一方的边疆大吏，再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最后定格到眼前的少年。
这是怎么回事，柳三月赶紧转身，得去问问两个仙娃儿。
刚踏出书房门，蓝娃娃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您记好了，您将拥有多人的记忆，现在您看见他了，您便得到了他的记忆。”
那岂不是只要拿下这小子，我就不用单打独斗了，柳三月转身再进书房时，眼睛里放着光。
可不能让他跑了。
“爹，就他了。我看我小院边上那院子不是空着，就安排他们住那儿吧。那院子紧凑，又安静，正好适合读书，遇到不会的，还能立马请教先生，您就放心，我一定跟着先生好好学。”
柳家全还在想用什么样的理由打发了这先生，才不会有失体面，柳三月一开口便堵上了他的嘴。
“想必这位就是小姐了，在下吕昶，这位是小儿吕书齐，以后他就是小姐的侍读了。”
这先生也不客气，跟柳三月打完招呼，便拎起包袱拉着孩儿，候到了门口，丝毫不给柳家全挣扎的机会。
“罢了罢了，就按小姐说的，你带他们去西北角那院子安顿下来。”
柳才还在自责自己又办错事了，柳家全已经认输，摆了摆手，让柳才带着吕先生父子二人出去。
“你说月儿不会看上那小子了吧？”
打发走吕先生，又哄走了柳三月，柳家全赶紧回卧房跟夫人分享自己的重大发现。
刚刚柳三月望着少年时的一脸惊喜，他柳家全又不是瞎的。
“真的吗，那小子岂不是长得比那王寿仁还俊？”
柳夫人立马凑了上来，暗暗悔恨刚刚没有跟去书房看看。
可一转眼她脑子里便被王氏指着鼻子骂的画面占满了，忍不住又责怪起柳家全来：“要真是这样，那你还留他们住下？要是让那王氏知道了，可不得闹翻天！”
柳家全还觉得自己委屈，全程被月儿那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不说，还在被窝里被数落，以后还有可能被王氏骂。
想想就烦，柳家全叹了口气，不愿再多想，他一心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与别人起什么冲突，可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日子怕是一种奢望，只好认命，随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