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吃掉我们
“一念活了。
在昆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得多。
好像封印一般的沉重禁制让我们没办法飞行，第一次登顶失败也是有些地方实在过于险峻，根本找不到路上去。
饕餮不知道去哪了，一念活过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一念好似不记得自己死过，只是记得自己被饕餮伤了。
再次回到小屋时，我的心中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一念昨日便死在了这里，今日又活过来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那个所谓召唤神兽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没有想明白，只是看着真实活过来的一念由衷的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没敢再尝试那个所谓的召唤神兽了，饕餮也好似消失了，渐渐被我们遗忘。
尽管我们多次攀登，但始终被困在半山腰，前方横亘着一道宛如天堑的巨大鸿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每一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我们陷入了深深的沮丧之中。
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了，但是一念不愿意，他说他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不然便死在这昆仑。
上山是没希望了，于是我们开始搜寻山脚，希望能再找到点类似古籍的东西。
也是直到那时我们才知道，这昆仑真的大得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们绕着山体一直走，搜寻了足足三年，竟是还没能走完一圈。我们不知道还要有多久才能走完一圈，但我真的不想在这昆仑转悠了。
这三年除了见到了不计其数的兽骨什，么都没找到，反而是食物快要吃完了。就算我们的食物需求再低，也还没到成就地仙可以彻底辟谷的地步。所以我想离开了，我想活着总有可能，但在这昆仑并没有让我看到更多的可能，反而更多的是死亡的可能。
所以我提议回去，但是一念不愿意。我劝说了很多次，他就是不愿意离开。或是说的烦了，他竟然生气了，那是我们首次争吵，最后，他一个人离开了。当时我也气极，只当他是看见我烦，自己走远点消气去了。
等我气消后想寻他时，却再也寻不到了。我怕他会回来找我，又不敢走远了，最终我在原地等了半个月，始终不见一念的身影，这才开始漫山的寻他。
当我再见一念时，已经过去半年了。那日的昆仑与往日的寂静不同，竟是起了波澜。我本在山石休息，却闻得山上有了嘶吼之声，好似有凶兽争斗。
进了这昆仑快四年了，除了我跟一念召唤的饕餮外，从未见过活物，有的只是那漫山遍野的巨大骸骨。当时料想，山上争斗的或许便是饕餮跟一念，所以急急便寻着声音去了。
山上争斗的是一念与饕餮不假，只是……当时的一念我并没有认出来。那时眼前所见乃是一头异兽在与饕餮相争，那异兽身形似牛，模样似虎，背身双翅，能飞能跑。
那异兽便是一念，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晓。
而饕餮也不再是初见时那般虚弱了，虽然只有一颗头颅，但也能飞天遁地，口吞虚无。
两兽相争，山石激荡，我藏身于巨石之后，观战良久，心中惊骇不已。那时猜想那异兽或许便是传说中的凶兽穷奇？为何会与饕餮在此相斗？
正思索间，忽听一声巨响，穷奇竟被饕餮一口咬住脖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不是一念是谁啊？当时虽然疑惑，但听到一念的声音还是颇为激动。
不过那时的两头凶兽都不是我能应对的，虽然不清楚那穷奇是一念所化，还是一念被穷奇怎么了，但我能做的并不多，所以我也只能静观其变。
还好，同为凶兽，穷奇虽然被饕餮咬了一口，但还能承受，四肢用力也在饕餮头颅之上留下了大片爪痕。饕餮吃痛松嘴，穷奇乘机挣脱，只是脖颈之处鲜血不止，看起来颇为凄惨。
而后两头凶兽的争斗就更加惨烈了，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的打法，最后，似乎穷奇的身体更加强大，饕餮竟是被活活打死。不过，那时的穷奇也是奄奄一息了。
我见一切归于平静，才敢上前查看。穷奇见我出来，并不惊讶，只是平淡的说了声：你来了？
那时我才彻底确认，眼前的凶兽便是一念所化。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一念老虎般的面容里依稀还能瞧见点他曾经的模样，听到我的询问他也只是淡淡的答道：我寻了根兽骨，将它吃了下去，然后跃入血池，以身为种，召来凶兽之躯，这次没有魂灵来抢，我既是凶兽。
他笑了笑，脸上好似有些得意，随后又有些悲伤。我没有说话，心中只有震惊，震惊于他的胆大。
他看了我良久，忽然严厉的喝到：小四，滚下！
我不明所以，但照做了。
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这次哥想求你点事。
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中已经有所明悟。
你说。
我快要死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死的有价值。我死之后，我要你吃掉我跟饕餮的尸体，然后替我去报仇！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念。
吃掉……你？我的声音颤抖着。
一念艰难地点了点头，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吃掉我们，获得力量，然后杀了屠夫，杀了那些该死的杂碎，然后，做你想做的事。
他的目光坚定而决绝，我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我摇着头，不，我做不到……
小四，你一定要做到……一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也是你最后的希望了，吃掉我们，吃掉……我们，吃掉……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气息也逐渐消散。
我悲痛欲绝，却也明白一念的苦心。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我铺就了一条道路，我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但吃下饕餮就算了，吃下我的朋友，我的恩人，我的兄长，我真的做不到啊。
我咬牙吞下了饕餮的尸体，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涌上心头。我感受着体内汹涌的能量，感受着那种吞噬一切的力量，忽然嘴巴一张，一念所化的穷奇便已入了腹中。随即我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大肉身和力量。
带着无尽的悲愤，我踏上了征程……回到大汉国时，我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仙了，但我体内仍有隐患。饕餮被我吃了，但魂灵却没有灭尽，时常在我脑海嘶吼，影响我的思维。
同样的，一念的魂灵也有残留，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不过他更多的只剩下本能了。他与我一起将饕餮的魂灵镇压在我识海的最深处，渐渐的他竟与饕餮魂灵融合。一念本能的将饕餮的思维压在角落不让动弹，让我终于能够随意的使用他们的力量且不在被纠缠了。
所以，那不是饕餮，那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虽然饕餮偶尔能挣脱一下，但因为一念的关系，我总能轻易的镇压他。”
故事不算长，但赵四终于是讲完了，至于回到大汉国报仇除魔，再到心灰意冷建立大食国的心路历程，赵四便不准备讲了。
孙侯听完也是长久无语，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唉，那你没有尝试再将他扔进血池一下吗？”
赵四苦笑，“想过一次，最终没有尝试。”
“为什么？你不想救他吗？”孙侯好奇。
“想，也不想。”赵四摇了摇头，“他已经从血池魂归来兮过一次，又在血池里身体畸变一次。我不知道血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我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谓可一可二不可三，已经有了一二，那么三，我便不会尝试了。
因为，第一次复活回来，他就有些不一样了，只是我也说不好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但那还终归是他。第二次变成了凶兽，他是他，也不是他了。而第三次，我料想，会有更恐怖的变化发生，我不想赌，那或许会葬送目前的一切不说，还可能酿成大祸。”
孙侯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如何评价赵四。如果是他在那种情况下，他不一定能想到这些，或许便会搞出那第三次事情，带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不过自己也不是赵四，那种情况，自己直接弄死饕餮就行了，并不会如赵四那般只能静观其变，所以，也没啥好思考。
“既然搞清楚了你的情况，那我也准备安排你们的去处了。”
赵四点点头，他其实没什么所谓的，反倒是刚刚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大食国众人一颗心提了上来。
“你修为应该已经到了极限了，便留在大食国看护你建立的这个国家吧。反正以你的力量，基本上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招惹的，一个人也够了。”
赵四点点头，那跟以前也没什么变化嘛。
“别想着没什么变化，有变化的。你得教国民种植粮食，善待动物，不然极端之下必有恶报，说不得我就是你们这极端手段的因果显现。”孙侯瞧着赵四那无所谓的态度有点来气，要不是当自己是人，这大食国的行为以妖族来说，灭他的理由都够了。
“行，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至于其他人，便随我走一趟灌江口吧，我让杨戬安排你们。“
提到杨戬，提到灌江口，孙侯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杨戬麾下原本那些得力干将——草头神以及梅山兄弟们现今皆已失踪，许多不需要亲力亲为之事无人可代劳。此时正逢良机，可以请这些仙人前去协助处理事务。
此外，杨戬既有足够能力看管并震慑住这些人，又能在修行方面给予他们恰当指引。倘若众人皆能重入正道修行 ，无疑将成为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想必杨戬定会珍视有加，并善加利用。
听到孙侯提及二郎真君，赵四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竟然认得二郎真君？”言语间满是惊讶与期待。
孙侯点点头，回答道：“嗯，交情还算不错吧。”在他看来，自己与杨戬之间确有一份特殊情谊。
“那我也想去灌江口。”
“啊？”孙侯愣了愣，这咋啦？自己建的国都不要啦？
“久闻真君圣名，如雷贯耳，心向往之，只恨无缘得见真容，今日有幸在此与前辈相识，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可否引荐一番，让晚辈一瞻真君风采？”赵四突然变得有些腼腆起来，说话都文绉绉的。
难道碰到粉丝了不成？孙侯暗自嘀咕，心想你们大食国那帮家伙，论起修炼法门来，简直跟魔道有得一拼，想不到竟然会对杨戬心生敬仰之情，真是令人费解啊！
两人正交谈间，城外忽地传来一阵骚动声。按常理而言，由暴雨汇聚成的湖泊理应是浑浊不堪、一片昏黄才对；然而眼前这片湖水却是出奇地澄澈明净。
原本平静的湖面忽地起了波澜，四周环绕的动物已经密密麻麻，此时全部仰天长啸。孙侯与赵四对视一眼，决定前去查看情况。
靠近湖边后，他们发现湖中心有一道旋涡，不断有灵气从中溢出。巨大的黑影在湖中游动，掀起滔天巨浪，雾气四散。
一个巨大的头颅从旋涡中伸了出来，而后探出了半截庞大的身躯。
只见它龙须飘扬，鬣毛舞动，身躯修长宛如巨蟒，鳞片漆黑又闪耀着神秘光芒；头上长角，形状仿若麋鹿；四肢锋利尖锐，如同雄鹰。其庞大伟岸的躯体在半空中肆意伸展，蜿蜒游动。
云雾弥漫之间，那双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光芒。
这赫然便是云间的那头黑龙，只是如今，已经不再是幻影了。
黑龙探出水面，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他微微低头，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尔等，可知罪？”
那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能够穿透一切障碍，直接抵达人的灵魂深处。当他开口时，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凝固，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让人只能聆听他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