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傻男人
“上次你们说我万春楼的酒跟甜水似的，这回我可来正名了。”
梅万春拍一拍怀里的酒坛子，满脸骄傲道：“这可是产自剑南的烧酒，辣得很，爽得很。”
她眉眼含笑，冲萧翊文和玉宏道：“两位新郎官，今儿要不要比一比，不醉不归？”
玉宏一拍胸脯：“比就比，我还从来没怕过谁呢。”
萧翊文一撇嘴：“你也就在咱们跟前吹牛，到赵小姐跟前，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趁着婚前尚有自由，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等以后再约玉宏，只怕是难喽。”
玉宏脸一热，握拳捶他一下，嘴角笑得越发开怀。
萧翊文忙着倒酒，豪迈道：“一坛哪里够，起码还得再来一坛。”
梅万春转身出门，笑道：“放心，管够。”
萧翊文和玉宏两人都是兴致勃勃，唯有莫青山，呆滞无措，根本插不上话。
因为玉宏神情低落，方才约他来喝酒解闷的，如今倒好，他们二人都有喜讯，自己倒成了最大的闷子。
无话不谈的三人，好像潜移默化间，产生了隔阂。
莫青山心头不快，等他回神的时候，一碗烈酒已经递到手上。
“干杯！”
“干杯！”
三只酒碗碰到一起，萧翊文和玉宏仰脖一饮而尽。
莫青山翻着眼皮看他们，手上却是没动。
“莫大哥怎么不喝？”萧翊文问。
“今儿兄弟高兴，不喝便是不给我面子。”玉宏傻笑着劝酒。
莫青山比他们大几岁，因未成婚，还有几分少年气。
他把酒碗往桌上一放，冷着脸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讲义气，这酒我不喝。”
萧翊文和玉宏面面相觑，双双不解。
莫青山道：“咱们之前是不是说好了，等得了空闲便结伴去闯天下，看塞外黄沙，长风万里。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如遇敌军便横刀立马，纵然身死侠骨亦香。我这头还盼着那一天早点到来呢，你们倒好，一个一个重色轻友，眼看都要成亲了，这就把我一个人抛下了。”
他假意生气，扭身看向别处，面前的酒，却是一口都没喝。
萧翊文哭笑不得，热血仗义的莫大哥，生起气来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上前忙拱手道歉：“莫大哥不要生气，成了亲亦可以结伴出游。大不了到时候咱们拖妻带子，岂不是更热闹。你放心好了，不管成亲与否，我们绝不会抛弃你的。”
玉宏点头：“对，好朋友，一辈子，不抛弃，不放弃。”
莫青山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指着鼻子质问：“什么意思，难道将来你们拖家带口，还要我当保镖，当护卫，给你们看孩子呀？想得美。我不管，坚决不管，除非你们的孩子将来认我做义父，否则免谈。”
铁汉一般的莫副使，一脸傲娇，两手一揣，摆起了架子。
萧翊文和玉宏忙笑着去哄。
萧翊文：“莫大哥，咱们可是说好了，将来孩子们拜你做干爹，你可要封大红包啊。”
莫青山点头：“那是自然，干爹也是爹，岂是白当的。”
玉宏撸了撸袖子，发狠道：“回头生十个八个，不挣你半副身家，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莫青山瞥他一眼：“别吹牛，将来生不够，你就不是玉小将军。”
“那我是什么？”
“软脚虾。”
男人之间说话，粗俗野蛮，却也爽利。
玉宏端起碗来狂饮一口，擦擦嘴道：“小爷我十七岁便征战沙场，人送外号玉面小将军，横扫千军，让羌越军闻风丧胆。何曾被人说过软字。请莫副使收回那三个字，咱们还能好好做兄弟。”
软不软，涉及到男人的尊严。
玉宏便是这样一个执拗的人，在陇右，国之疆土，寸土不让。在京中，同样也是铁骨硬汉。
莫青山本是在开玩笑，见他认了真，很知分寸地上前赔罪。
三人都是爽利的性子，也不扭捏，喝得十分痛快。
不知不觉，一坛酒见了底儿。
三人都已醉眼朦胧。
“我得把好消息，告诉我娘去，让她也高兴高兴。”
玉宏大着舌头，扶墙往外走。
“二舅哥等等我，我送你回去，顺道看看我娘子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
萧翊文跟在后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青山脸红得像关公，左右看看，只剩下他一个人。
“你们这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说好了不醉不归，我还没喝痛快呢，怎么就都走了？”
他拎起酒坛子晃了晃，只剩几滴。
“小二，上酒。”他咋咋呼呼地大喊。
小二匆忙进来伺候，见他喝醉了，便好心劝他。
谁知，莫青山眯着眼睛，把小二错认成了萧翊文。
“八爷，你是个聪明通透的人，你说过的，男人是要做大事的，不能拘泥于情情爱爱。我听了你的话，一门心思做大事，可你咋变卦了呢？”
小二惶恐，小声劝道：“莫大人喝醉了，可带了随从？要不要咱们着人把您送回去？”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莫青山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眼前的小厮，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在他眼前晃啊晃。
他嘿嘿笑着，两只大手啪的一声夹住脑袋，方才强迫自己停下来。
嘴里喃喃抱怨：“成亲有什么好，难道都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是老虎，吃人又吃骨。小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女人是不是老虎？”
小二笑得腼腆：“莫大人说笑了，女人要是老虎的话，男人们干嘛还上赶子往上扑啊，难不成都是傻子吗？”
莫青山眨眨眼，重重点头：“男人是傻子，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大约哥哥的遭遇，对他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后来许多年，他对女人避之不及。
莫青山摇摇晃晃站起来：“那两个小没良心的，骗我这个孤寡老人，回头爷们自己去，不带他们玩。”
他挥了挥胳膊，无比豪迈道：“古道西风瘦马，莫爷爷勇闯天涯。”
小二想笑不敢笑，忍出内伤。
抬头，便看到梅老板倚在雅间门口，正瞧着他们。
“你去让厨房熬碗醒酒汤来。”
梅万春把小二支走，关上房门，曼步走到莫青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