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大公子
“生了吗?怎么没听见哭声呀?”
玉安噌一下站起来,两只大掌扣在稳婆的肩头催问:“男孩女孩?流樱她可还好?”
玉安第一次当爹,没有经验,这话未免唐突。
稳婆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道:“还没,还没。”
“还没生?”玉安脸上的喜悦一扫而空,转头看向卧房的方向,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天疼得不时喊叫的人,此时安静得出奇。
玉容意识到不妙,上前把他拉开,耐着性子问道:“大少奶奶现在如何了,快说。”
稳婆白着脸,战战兢兢回道:“大少奶奶胎位不正,咱们使了好些法子,始终无法逆转。这会子……人疼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
这等关键时候,晕过去可还得了。
玉安一听瞬时急了,也不管旁人的阻拦,一甩袍角便要往里冲。
几个粗壮的仆妇守在门口,七手八脚把人拦住。
这个劝:“大公子别急,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瓜熟蒂落,疼够了自然也就生了。”
那个说:“妇人生产之地极阴,于您不利,实在担心隔着门叮嘱大少奶奶几句也是一样的。”
总之依旧是那副老说辞。
玉容清楚记得,上一世也是如此,小嫂嫂疼晕了好几次,折腾了三天三夜方才生下孩子。
只是,上一世大哥玉安在返回陇右的路上,鞭长莫及,并不能帮忙。
现如今他就在跟前,想必有他的安慰和鼓励,能改变小嫂嫂的产程。
玉容上前,冲那几个仆妇道:“着人去请赵大夫,让他开几副助产的药来。”
有人应下,匆匆离去了。
玉容又道:“小嫂嫂胆子小,唯有最亲近的人在身旁,方才让她有勇气。咱们府上唯独大哥是她最亲近的人,拦着不让他进去,若出了岔子,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几个婆子讪讪松了手,垂首道:“咱们也是为了主子们好,男人沾染上不洁之物,会倒霉的。”
“不洁?”玉容笑了笑,“每个人都是母亲这么生下来的,都带着血污而来,难不成都不洁,都倒霉?”
婆子们撇嘴:“那哪儿能一样呢。”
“虽然不一样,但道理都如此,咱们女人就别在关键时候为难女人了,积德行善,于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玉容耐着性子劝解,玉安那头早没了耐心,三两下挣脱众人,撩帘直接跑了进去。
“大公子威武,咱们当真是拦不住啊。”
“大公子爱妻心切,青天菩萨也该体谅,日后莫苛责他。”
婆子们纷纷推卸责任,生怕以后落埋怨,嘴里嘟囔着四散离开了卧房门口。
玉容在门前听了会儿,玉安跟孟流樱的对话,隐隐约约传来。
这种时候,纵然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如玉安对孟流樱的鼓励。
不大会儿,助产的汤药,补气的参汤,纷纷端了上来。
孟流樱捏着鼻子通通喝下,鼓足了劲头继续生娃。
生孩子就是这样,既然开了头,就不能因为累了,困了,心情不好了而半途而废。
这就像在打一场仗,不分昼夜,咬牙坚持,唯有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才算取胜。
玉安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士,他把冲锋陷阵的经验统统用到了此处。
有了玉安在旁鼓劲儿,孟流樱像是开了挂,一鼓作气,两个时辰之后,便顺利生下一子。
婴儿啼哭声划破暗夜,冥冥之中改变了玉家人的命运。
陇右的军报不曾传来,兵部也不曾催促玉兆臣父子回陇右。
羌越那边平静得异常,就连京城中的飞贼,都比上一世安分了许多。
背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改变了一切。
玉容在武安侯府的日子,平静又忙碌。
直到有一日,萤灯来找她,才让她又想起了旧事。
门房引着萤灯迈进花厅,萤灯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暗暗惊叹于侯府的宽敞和阔绰。
见玉容端坐在花厅上首主位,萤灯未曾行礼,先掩面哭了起来。
“大少奶奶,您害得我好惨。”
玉容不知她此行目的,定定望着她,却是没有开口。
萤灯又道:“那日怂恿奴婢前去捉奸,让大爷当众下不来台,是您早就设好的陷阱吧?”
这丫头还不算笨。
玉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笑起来:“我曾怂恿过你吗?”
“您虽没有明说,可……”
“可什么?我既然没有说过,那便是没有。你若再胡说八道,那便是栽赃陷害。”
萤灯噎得脸色发白,哑口无言。
玉容当真是什么都没跟她说过,是她自己日渐骄纵,觉得玉容没脾气,恨不得爬到她头上去。
最终给人当了炮灰,此时再往回找补,傻子才会认。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想方设法跳出火坑,才是唯一出路。
萤灯不再争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刚才那话是我胡说的,求大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求您……救救奴婢吧。”
“救你可以,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我跟谢茂川再无瓜葛,你的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萤灯一愣,随即忙道:“玉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
还是做玉小姐好,听着就让人舒坦。
玉容眼里有了小模样,俯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我怎么救你?”
萤灯慌忙把这些日子谢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玉容听。
谢茂川被武安侯府当众斥责,这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吏部的大老爷们,自然也都听说了,命人传了令,让他闭门思过,好好在府上服丁忧,至于复起的事儿,怕是遥遥无期。
谢茂川好不容易考取了探花郎,在礼部谋了个差使,这才几个月不到,便被撸掉了。
他心有不甘啊。
十几年苦读一下子打了水漂,又没处说理去,只能在家里发泄不满。
江柳心母子被他禁足在了施禅院,轻易不得外出。
他本想把萤灯发卖掉的,奈何她肚子里怀着身孕,便准备等她生完之后再做处置。
萤灯被他关在柴房,受尽了凌辱折磨。
她咬牙忍着,终于等到外面守门的家丁喝醉了酒,这才趁机溜了出来。
她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在街上如老鼠一般躲着人走。
终于一狠心,来找玉容了。
“谢茂川是个十足的渣男,奴婢帮您脱离苦海,眼下走投无路,您得帮帮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