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不糊涂
徐琅摇了摇头,刚想辩解,被莫青山打断。
“她是不是你岳母?”
徐琅无奈点头。
“她脸上的伤,是不是你打的?”
徐琅点头又摇头,不等他否认,就听莫青山呵斥道:“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狡辩。来人,把他给我押回大牢,择日审问。”
王氏一看势头不对,偷偷往旁边挪了一步。
乔氏抬手指着她,大声告状:“低贱妾室,越矩穿红,暗算主母,令主母小产失子并虐待之。野心昭昭,其心可诛。求青天大老爷替我女儿做主,把她绳之以法。”
“她可有人命案子在身?”莫青山声音冰冷。
“有,她设了陷阱令我女儿受伤,我那可怜的,已经成型的,小外孙子,就这么没了,真是个命苦的人儿啊~~”
乔氏抑扬顿挫,拍着大腿准备嚎哭。
莫青山微皱了皱眉,转身侧对乔氏,吩咐属下:“人命关天,不容轻视,把她一并带走”。
“遵命!”
荷甲凶悍的列兵上来,不由分说把徐琅和王氏捆缚住,反剪着胳膊押了出去。
事出突然,两个人呆若木鸡,连反抗都忘了。
莫青山瞥乔氏一眼,问:“先去验伤,再录口供,你可不可以坚持?”
未经处理的伤口瞧着触目惊心,可以让徐琅罪加一等。
乔氏点头如捣蒜,虽疼得龇牙咧嘴,却也坚持说自己能行。
玉容和两个丫鬟在外等得心焦,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看到一行人从跨院走了出来。
徐琅和王氏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乔氏满脸是血,额头脸颊高高肿起,虽惨不忍睹,却脚步轻快。
路过玉容跟前时,她偷偷使眼色,让玉容放心。
玉容怎么能放心,她疾步跟了出去。
“莫副使留步!”
莫青山手挽缰绳,刚准备上马,被玉容给叫住。
他头也没回,紧握缰绳的虎口处泛起白色,“我莫青山做人做事,历来公私分明。今天的事儿必然会秉公处理,江氏有负我兄长一事,我也绝不跟谢家和解。”
话已至此,如果再说下去,只余难堪。
玉容两手叠在腰间,冲他施礼道:“既如此,是我狭隘猜忌,低估了莫副使,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放在心上。”
聪明人过招,点到即止。
莫青山一言不发翻身上马,率领众人离开。
马蹄踩在青石路上,嗒嗒作响。
路过街口画楼时,莫青山漫不经心抬头瞥一眼,便看到了立在窗边的萧翊文。
萧翊文扬唇轻笑,感激地冲他拱手。
莫青山不动声色调转视线,仿佛没看见一般。等马儿走过去好远,方才机械地摆手。
萧翊文转身看向徐府门前,只见玉容窈窕的身影在府门口立了多时,方才重新迈进徐府大门。
突然而至的变故,闹得徐府上下人心惶惶。
徐琅的小妾们如无头苍蝇一般,慌不成行。
玉容借故磨蹭了会儿,就看到两三个打扮妖艳的女人,鬼鬼祟祟抱着包裹,偷偷溜出徐府大门。
不告而取是为贼,如此这般,谢婉纭什么都不用做,既占了舆论上风,又达到了清理门户的目的。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玉容方才去了谢婉纭的院子。
她这里如同一个孤岛,前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竟不曾传到她这里来。
“外头吵吵嚷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谢婉纭挣扎着下床,扶着桌沿站定,十分虚弱。
“我娘呢?”她紧张地问。
“大夫人不满你在徐家遭受虐待,前去找徐琅算账。徐琅恼羞成怒,把大夫人给打伤了。”
“伤得重不重?徐琅那个王八蛋,他会下死手的。”
玉容摇了摇头:“大夫人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准备报官告徐琅宠妾灭妻、殴打岳母。皇城司的人正好路过,把人都给抓走了。”
谢婉纭啊了一声,脚下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如罪名成立,徐琅会判几年?”她颤巍巍询问。
“轻则坐监两年,重则流放。”
玉容担忧地望着谢婉纭,生怕她一时糊涂,求大夫人撤案。
谢婉纭垂着头,一言不发,但是玉容能看到她肩头耸动,似乎在极力隐忍。
“怎么就闹到皇城司了呢?”谢婉纭百思不解。
民间有句俗语:入了皇城司,先压半条命。那可是审问重犯要犯的衙门,以酷刑闻名。
徐琅罪有应得,可她娘如何能撑得住。
谢婉纭沉思片刻,缓缓抬头,隔着朦胧水雾,颤声问道:“你帮我母亲出的主意?”
玉容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谢婉纭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是我无能,是我不孝,这些年让母亲跟着我担惊受怕。好多次我想一了百了,可一想起母亲和女儿们,便不忍心了。
这次小产我差点丢了性命,原想着徐琅会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对我还有些怜悯。谁知他听信了那妖精的谗言,恨不得亲手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娘亲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恐怕我早过了头七。我欠她两条命,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母女之间,可以欠钱,也可以欠情,唯独不会欠命。母亲给你生命,从未想过要你归还。”
这番话从玉容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熨帖。
谢婉纭点头:“我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她不惜以身试险,全都是为了我,为了妱儿和盼儿啊。”
虽然软弱,却不糊涂。
玉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天下最是慈母心,大夫人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仅此而已。”
谢婉纭泪如雨下,重重点头。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玉容故作轻松地问。
谢婉纭抬头环视四周,神情果决又难过:“这个家,我算是呆够了。我想离开这里,回到母亲身边,带着我的妱儿和盼儿,我们祖孙四个人开开心心过日子。”
她并未提到谢家,显然在她潜意识里也很清楚,谢家容不下她。
玉容点头:“大夫人曾说过,娘家在江南还有一处宅子,等风波平息之后,你们便一起离开这里。”
谢婉纭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眼神亮了起来,苍白暗沉的脸颊浮起红晕。
明明才二十多岁,短短七年的经历,让她经历了生死磋磨。
谢婉纭哀求玉容,求她帮忙照顾乔氏。
玉容满口答应,又叮嘱了几句,方才从徐府出来。
她上车直奔皇城司。
街角画楼窗边,萧翊文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出神。
随从萧安推门而入,小心回禀:“八公子,元三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