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女缠男
第二日一早，谢茂川和萤灯还未起身，玉容已经去了老太太的施禅院。
“给老太太请安。”
一进门，她两手叠在腰间，矮身施礼。
“今儿怎么这么早呀”，谢老太太笑得和煦，挥手屏退正给她梳头挽发的小丫头，一指太师椅，殷勤让玉容坐下说话。
玉容上前虚虚地扶着她坐到上首椅子上，方才在下首边坐下。
“你新婚不久，以后还要接手家中的庶务，晨昏定省这些俗礼就免了。我老太婆开明，不会挑你的理。”
谢老太太一开口，便是慈悲善心。
“老太太体恤我，孙媳感激不尽。昨夜事出紧急，不敢叨扰老太太的清梦，可子嗣一事非同小可，孙媳惶恐，生怕有一丝一毫闪失。
我一夜未敢合眼，思来想去，一早来叨扰老太太，想请您给个示下，帮咱们拿个主意。”
“子嗣一事？”
谢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目光落到玉容小腹上。
玉容脸一热，讪讪道：“不是孙媳，而是萤灯。”
昨夜萤灯哭喊声传出二里地去，老太太如果不是聋子，又怎会不知。
可见她在装傻，又或者她在试探玉容的想法。
毕竟，玉容新婚不久，是谢茂川名正言顺的妻子，娘家又是侯府高门，若强压一头替她做主，只怕惹得武安侯夫妇厌弃，坏了谢茂川的前程。
老太太猴精，一听是萤灯，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那丫头长得妖气，一看就不安分。我素来叮嘱茂川，务必小心，可好言难挡女缠男，他是男人，就算是佛，也会犯男人常犯的错误，这事儿还请你千万别怪他。”
谢老太太拉住玉容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是大家闺秀，眼界格局自然不该同丫鬟一样。她肚子里那孩子，全凭你处置。”
玉容挑眉望着谢老太太，笑问：“老太太的意思，这事儿全权我来做主？”
谢老太太眨了眨眼：“你想留便留，若心里不痛快，那便……赏她一碗落子汤，一了百了。”
话虽如此，可后半句她说得气势全无，可见分明不是本意。
玉容皱起了眉头：“话虽如此，终究是一条小生命，身上留着谢氏血脉，我怎能狠心。”
谢老太太一听玉容心软，心里乐开了花。
“你能这么想，真是茂川的福气。祖宗规矩，既然容男人纳妾，必然会有庶子女。虽然那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日后少不得叫你一声娘，尊你是他的母亲。今日你留他一条生路，日后等你老了，他端茶递水奉养你，这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玉容点头：“那就尊老太太的示下，留下那孩子？”
“这哪是我的意思，分明是你心胸开阔，与人为善。若要论起来，还得说侯爷夫妻俩教导有方。”
夸人不过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谢老太太几句话，便把玉容以后抱怨的后路给堵死了。
玉容告辞出来，在廊下站定等了会儿，就见周连小跑着到了跟前。
“周管家为何行色匆匆？”她明知故问。
“大少奶奶，不好了，徐家派人过来传话，说咱们大小姐摔了一跤，怕是要早产。请咱们大夫人过去瞧瞧呢。”
乔氏过门后只生了一女，名唤谢婉纭，十八岁嫁与徐家大公子，连生两女。
乔氏怕她走了自己的老路，明里暗里劝她再生。
如今三胎已经怀了七个月，谢婉纭觉得这一胎与前两胎都不一样，猜测必是男孩。
乔氏高兴了许久，只盼她早日生下男丁，也算替自己扬眉吐气。
谁能想到，这节骨眼上竟然摔了一跤。
“周管家忙你的去吧，我去跟大夫人说。”
玉容正愁没理由去找大夫人，屏退了周连，提裙大步流星去了乔氏院里。
乔氏的贴身丫鬟花珍正在廊下做针线，见玉容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院门，诧异地站了起来。
她语气阴阳道：“我们大夫人昨夜打了一整夜的马吊，天亮时刚刚睡下，特意吩咐没有要紧事莫要打扰她。大少奶奶您要是有要紧事就说一声，容我进去回禀。”
玉容点了点头，正色道：“事关大小姐的安危，你说要紧不要紧。”
她毫不客气撩帘进门，高声唤了一声，花珍拦也没拦住。
不大会儿，乔氏披头散发，拢着睡袍走了出来。
她斜睨玉容一眼，很不耐烦道：“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谢茂川正牌的亲娘，你以后也不用晨昏定省。我最烦戴着面具演戏，咱们以后各过各的日子，最好互不干扰。”
“事关大小两条人命，我不敢怠慢。”玉容垂首。
乔氏愣了一瞬，默然打量玉容。
萤灯昨晚闹腾得凶，她自然也有耳闻。可她不想管闲事，尤其是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儿。
玉容是新嫁娘，遇到这样的问题自然生气，少不得找谢家长辈做主，把尚未成型的庶子女铲除掉。
这样出力不讨好的炮灰行径，乔氏可不想沾染。
她说：“我如今也跟着老太太吃斋念佛了，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去问她便好。”
玉容叹了口气，道：“并非因为萤灯，而是大小姐。”
“纭儿怎么了？”
乔氏瞬间紧张起来。
“徐家来人说，大小姐摔了一跤，只怕要早产。她有些话要跟您说，接您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呢，很严重吗？”乔氏慌乱起来。
“情况如何，您到了徐家自然就明白道了。另外，还是那句话，大小姐虽身负给徐家传宗接代的重任，可她姓谢，是您嫡亲的闺女，天底下谁都比不了。”
乔氏愣愣望着玉容，心里五味杂陈。
玉容扭头吩咐云见，“我嫁妆单子里头有一个百年野山参，那玩意关键时刻能够救人一口气。拿来给大夫人带去徐家，就当是我给大小姐的见面礼。”
乔氏娘家经商，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个百年野山参若非权贵，寻常暴发户连见都不容易见。
她是个爽快人，道：“无功不受禄，按说我不该收此重礼，可纭儿的命要紧，我先替她谢过大少奶奶了。”
玉容起身，慨叹道：“谢就免了，你我是一路人，以后在谢家互相照应，免得彼此受欺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