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不畏强
一夜秋雨缠绵，第二日碧空如洗。
玉容用了午饭，刚准备到施禅院探探虚实，就见雪见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
“什么事儿如此慌张？”玉容沉目询问。
“小姐，有好戏瞧。”雪见一脸夸张表情，探身到玉容耳朵边低语，“前厅里来了一位皇城司的副使，大闹着来谢家讨要孩子。还说若不归还，便要状告到官府，让衙差们来拿人。”
“孩子？谁的孩子？”玉容心里猜度出了五分，面色一喜，抬脸向雪见求证。
“除了施禅院那两位小表少爷，还能有谁。”
雪见一脸八卦道：“表小姐江柳心自从拿了放妻书，并未二嫁。她所生那一对儿双棒儿，看年龄论大小，莫家人怀疑的也没错。”
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见谢茂川愤愤走了进来。
“夫君为何闷闷不乐？”玉容明知故问。
“皇城司的暴徒看咱们好欺负，竟敢上门来给咱们添堵。娘子你到前厅去把他轰走。”
玉容目瞪口呆，心里骂他怂包，嘴上讪讪道：“我去不合适吧。我刚进谢家门，既非长辈又不是当事人，怎好出面？”
“怎么不合适，你是谢家长媳，老太太这就要把府上中馈交到你手上，且你娘家武安侯府，拿出气势来把那个姓莫的撵走，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谢茂川又坏又怂，刚才他下值进府时，远远地跟莫青山打了个照面。
声如洪钟，壮硕如牛，说不过也打不赢，他只觉得腿肚子打颤。
思来想去，唯有搬出玉容，方才能解暂时之困。
她侯府出身，身份地位自然不容小觑，且她家中父兄皆为武将，对付这等莽汉，自然能够应付。
谢茂川甚至觉得，只需她自报家门，就会把姓莫的吓跑。
“娘子快去，无论姓莫的提什么要求，都不能答应他。最好把他吓怕，让他再不敢来闹事。”
谢茂川毛手毛脚上来搀扶玉容，被她侧身躲开。
对镜整理一下衣裳，她由雪见和云见扶着，慢悠悠朝前厅走去。
“小姐，这烫手山芋，可如何处置？”雪见小声询问。
玉容扬唇笑了笑。
云见惶恐：“我听说皇城司的都是恶人，阴狠毒辣，手段百出。您务必小心些。”
“是吗？”玉容一脸期待，“你这么说，我反倒更期待了呢。”
云见诧异地偏头看她，抬手在玉容额头试了试：“您也不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你这丫头识人不准，有些人坏在明面上，看似恶实则能帮咱们。有些人藏在暗处，阴森森使坏，那样的人才是真的坏呢。”
玉容这番话有着超脱年龄的沉重，雪见和云见两个丫鬟望向她的眼神，既崇拜又担心。
三人还未靠近前厅，便隐约听到男人的怒吼。
“让你们家主出来见客。”
“我们探花郎散朝未归，莫副使来访是客，咱们以礼相待，您大声吵闹又是何道理。”
管家周连壮着胆子质问。
“你谢家若没有藏匿我们莫家的人，八抬大轿请我，老子都不会来。”
“胡说。”周连气白了脸，“咱们谢府好端端的人家，怎么会藏匿别人，莫副使不要仗势欺人，给咱们乱扣帽子。”
“有没有藏匿，让你们当家的出来当面对质。”
莫青山起身暴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叫嚷：“谢茂川快出来，还我莫家人。”
廊下有人窃窃私语，谢老太太身边的仆妇，周连的老婆，便在其中。
她一见玉容，疾步迎上来施礼，为难道：“大少奶奶快去看看吧，再没人压制他，这恶人要把咱们谢府掀翻了。”
玉容假装害怕，拍着胸脯道：“你去通知老太太，咱们府上唯老太太德高望重，方能压制住这等恶人。”
周连家的嘴上应着，脚下却是没动。
谢家人一个赛一个精明，遇到硬茬他们都当缩头乌龟，让玉容出来顶缸。
既然如此，那便让他们瞧瞧玉容的厉害。
就在莫青山再次高声叫骂的时候，玉容提裙迈进了前厅。
高壮的汉子顿时失了气势，“敢问这位少夫人怎么称呼？”
“这是我们大少奶奶。”雪见介绍。
莫青山拱了拱手：“见过大少奶奶。”
“坐。”
玉容声音淡淡的，在莫青山对面坐下，扬声问道：“皇城司的莫副使？”
“正是在下。”
“你大闹谢府，到底所为何事？”
“要人。”
“何人？”
“我家大哥曾迎娶谢府表小姐为妻，不幸他新婚出征，战死沙场。我那大嫂整日里哭哭啼啼，不愿为他守寡。我母亲念其青春正茂，命我代替兄长写下放妻书，允她归家。
可谁知，她离开我家时已经怀了身孕，其后生下两个男婴。以前不知情，我们莫家人全被蒙在鼓里，后来听旁人议论，方才知晓，原来我大哥竟还有遗腹子在这世上。
我此番前来，目的只有一个，把两个孩子交出来，让他们回归莫家认祖归宗，这事儿方算完。若继续蒙骗咱们，我莫青山舍下这条命来，也要闹谢家个天翻地覆。”
莫青山长得人高马大，一双大掌蒲扇似得，拍在桌上，震得茶碗啪啪作响。
周连吓得眯了眯眼，往后退了一步，担忧地望向玉容。
“你说咱们谢府藏了你莫家骨肉？”
“没错。”
“胡扯！”
玉容陡然拔高嗓音，怒容满面，指着莫青山质问：“你虽是皇城司的副使，却也不能肆意污蔑栽赃。没有凭证便跑到咱们府上大吵大闹，是瞅准了咱们弱小，不能奈何于你吗？”
莫青山古铜脸颊微微泛红，咬牙道：“大哥已死，我自然拿不出证据。可公道自在人心，你让江柳心和她的两个儿子出来，我见上一面，自然就能分辨，到底是不是我莫家人。”
“放肆，府上表小姐，岂容你说见就见。若无证据，莫怪咱们不能以礼相待。来人，把他撵出去。”
玉容语气强硬，不容一丝商量。
莫青山气得攥起了拳头，“你……”
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真真吓人。
玉容梗直了脖子，毫无畏缩，沉声道：“若不服气，你大可去击鼓鸣冤，到官府去告咱们。”
明明是吓唬对方，周连却听出几分暗示的意味。
“少奶奶，万万不可。”
他偷偷使眼色，颤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