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宠物犬
玉容假意微笑,观察着萤灯脸上的细微表情。
如她所愿,萤灯在听到江柳心的名字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少奶奶,万万不可!”
她膝行几步来到玉容跟前。
“为何不可?今日在施禅院,我瞧她知书达理,举止娴静,猜想若她和大爷站到一处,必是相配得很。”
玉容耐着性子装傻。
萤灯壮着胆子抬手扶在玉容的膝头,仰脸望着她:“大少奶奶您初到谢府,并不知这里的秘密。”
“秘密?有何秘密?”
玉容挑眉,抬手摩挲着萤灯的头发,就像在安抚她养的那只宠物犬。
“表小姐和大爷,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时便情投意合。”
玉容不以为意:“我瞧出来了,今日席间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关系很不寻常。”
“您都瞧出来了,为何还起了把她纳妾的想法?”
玉容叹了口气,一脸为难道:“正因为看出来了,才起的这个念头。妇道在于顺从,女子当以夫为天。若大爷他执意要纳江柳心,我不能逆着他。”
“您是正房主母,若您不点头,大爷就是再喜欢她,也不能给她名分。”
萤灯心里急得很,见玉容没反应,忙又道:“表小姐有老太太撑腰,又有两个儿子傍身,若她得了名分,以后还会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嘛?”
玉容一脸不以为意:“她那两个儿子,不过是莫家遗腹子,以后帮着养大,娶上一门亲事让他们自立门户,又如何威胁得了咱们?”
“我的大少奶奶,您有所不知啊!”萤灯满心急躁,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那你说与我听,免得我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玉容循循善诱,捏着萤灯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我既自作主张抬你做姨娘,便是存了与你一条心的打算。难道你对我还有所保留?”
萤灯摇头,警惕地左右察看。
雪见和云见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萤灯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表小姐所生那两位公子,乃是大爷亲生的儿子。”
玉容惊得捂住嘴巴:“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莫家的遗腹子嘛?”
“我的大少奶奶,您怎么如此单纯。若真是莫家遗腹子,人家肯轻易放人?再说咱们老太太嘴上仁义道德,可心里最善算计,若非自家亲生的子孙,她怎么会愿意把那两个孩子养大?”
玉容假装慌乱,一下子握住了萤灯的手:“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都落了下风。”
萤灯重重点头,殷勤献计:“所以,以后不管是谁跟您提出要纳江柳心进门,您都不能点头答应。”
玉容一脸为难,迟迟没有回应。
萤灯急得心焦,陡然拔高音量道:“您须拿出侯府嫡女的气度来,方能镇住谢府这些妖魔鬼怪,否则您的日子必是艰难。”
玉容强忍着笑,一手扶额一手冲萤灯摆手,“这些内幕实在震撼,你容我缓缓。”
萤灯有些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垂首道:“奴婢所言句句为真,以后也定当站在您这一边。大少奶奶您好好休息,奴婢不打扰了。”
玉容目送她离开,等她走到门口时方叫住:“今晚你好生梳洗打扮。”
看似不相关的一句话,等萤灯听出其中隐意时,突然眉开眼笑起来。
笑容并未长久,她疑惑问道:“大少奶奶新婚燕尔,怎地就允大爷宿到别人房里去?”
玉容假装咳嗽两声,虚弱道:“实不相瞒,前年我随兄长深秋围猎的时候,不小心落水留下病根,至今尚未痊愈。大夫叮嘱好生将养,兴许过个几年就好了。”
萤灯心道:难怪一进门就张罗给大爷纳妾,原来是个病秧子。
她蹲了一福,欢天喜地下去准备了。
雪见和云见冲她的背影翻个白眼,转身进了屋里。
雪见一脸不甘心:“小姐,您难道就由着这狐媚子乱来?”
玉容慢悠悠喝茶,淡然道:“既决定了和离,唯有把谢府这淌浑水搅乱,咱们才有脱身的机会。”
云见气得咬牙:“难怪常言说,进一门容易,出一门难。要是早知道姑爷生了庶长子,咱们夫人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玉容叹口气:“也不怪娘亲轻信了他,渣男有意隐瞒,咱们不深入谢府又如何知道内情。”
雪见附和道:“堂堂探花郎居然骗婚,说出去谁人能信。”
两个丫鬟气鼓鼓抱怨,玉容转身回了内室换衣裳。
谢茂川大步流星往回走,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祖母的叮嘱。
“她心思粗笨,很好哄骗。你放低姿态,说几句甜言蜜语,她定然不会怀疑。”
“武安侯常年驻守陇右,他那三个儿子迟早都要跟去。刀剑不长眼,玉家子孙不定能活到几时。京中产业将来都要交由玉容打理,看在她的身家财富上,你也该用些心思。”
“柳心那边你不必挂心,若她聪明,就该顺着咱们的意思去做,以后不光给她名分,也为知闲和惟止两人谋个好前程。
若她再跟你胡闹,到时便把她遣送回田庄上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为了大家的前途体谅你的不容易。”
“身为女子,在儿子能为自己撑腰之前,只有一个字,忍!”
……
谢茂川心里乱糟糟的,脸上并没有新婚的喜悦。
走到喜房门口时,他站定脚步,努力扬了扬嘴角,僵着一张笑脸迈进了门槛。
谁知不等他落脚,便被两个丫头拦住了去路。
雪见和云见两人掐着腰,脸上冷若冰霜。
雪见:“我们小姐今日身子不适,姑爷还是宿在别处吧。”
谢茂川笑容一扫而空,不由得无名火起:“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本大爷如此说话。”
云见:“昨日送嫁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咱们照顾好小姐。若姑爷执意硬闯,闹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咱们明日回门如实跟夫人禀报,到时您可别怨咱们铁面无私。”
谢茂川刚刚心头的怒火,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他不怕玉容,因她已经嫁做谢家妇,无论天道伦理,都该听从自己的,哪怕一时娇纵,假以时日必然把她给掰过来。
可现在的武安侯夫妇,是他万万惹不起的。
玉兆臣就如一道山,他谢茂川只是山前一小小的蝼蚁。
借着高山尚能一步一步往上爬,万一把对方惹怒了,吹一口气就能让他跌到谷底。
谢茂川换上笑脸,讨好道:“我有几句话想跟娘子说,说完就走。”
玉容打帘走出内室,来到桌旁坐下,都没抬眸看谢茂川一眼,冷声道:“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