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桥归桥，路归路
白锦姒负伤而归，当淋漓的手臂呈现在众人面前时，青云帮副帮主之位才算是真正坐实。
民国二十八年，冬，沦为孤岛的上海，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显得阴冷、凄凉。
除夕夜本应是合家团聚、喜庆热闹的节日，但在日本人统治的刺刀、铁蹄下，人人心头都笼罩着乌云。
行人寥寥的大街小巷，全然没有往年那种浓烈的节日气氛，只有刺骨的寒风挟持着阴冷的雨雪，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号外！号外！原中文系教授顾思年投敌叛国咯”大街上呢卖报声响起，白锦姒听到叫卖声后，便匆匆下楼拿了一份报纸。
只见报纸上写着:“原圣约翰大学中文系教授顾思年加入维新政府，现任上海通信处处长”
白锦姒一字一句的读了一遍又一遍，她曾经仰望的大英雄如今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卖国贼，白锦姒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个粉碎，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阿姒”吴信贤闻声走了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白锦姒将手中的报纸攥紧，眼神里满是怨愤，吴信贤默默的点了点头，试图开口安慰，话刚到嘴边，就被白锦姒堵了回来。
“很好，都瞒着我”白锦姒眼角噙泪，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阿姒，或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吴信贤低声说道。
白锦姒苦笑一声，将眼泪憋了回去，她面对吴信贤笑了笑，开口说道:“你们都不让我找他，我自己找，白锦姒说罢，披上外套走出了门。
吴信贤无奈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这一天他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顾思年的出现，他可能又要失去她了。
白锦姒顺着打听到的消息来到了顾思年的府邸，见四下都是守卫便先在一旁躲了起来，一直等到顾思年出门后，她才悄悄的跟在身后。
白锦姒就这样一直跟踪到晚上，趁顾思年从车上走下来，她才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身后。
“别动，跟我走”白锦姒贴近他，将枪口抵在了顾思年的腰后。
顾思年无奈的摇摇头，跟着白锦姒来到了巷子里。
“阿姒，好久不见”顾思年冲着白锦姒温柔的笑了笑。
“你这个叛徒”白锦姒走到他的面前，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随便你怎么说吧，阿姒，我知道冯娜美的人在抓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告诉山本大佐，我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一直在一起”顾思年摊开双手，准备走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前？顾思年啊顾思年，我真是看错你了，是你告诉我民族大义，是你口口声声说为国负我，我傻傻的等了你那么多年，而你，却骗了我一次又一次”白锦姒哽咽着，握着枪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阿姒，人要学会审时度势，我说了，只要你愿意，以我现在的地位，她冯娜美算个什么东西”
“顾思年！你住口！”白锦姒将手中的枪上了膛，朝着顾思年开了枪。
子弹迅速的穿过顾思年的肩头，他痛苦地跪在地上，鲜血从伤口中涌出，白锦姒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
顾思年痛苦地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失望，他没有想到白锦姒会对他下手，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丝希望，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为什么？”顾思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艰难地说道。
白锦姒冷冷地看着他，许久，她才开始说话:“顾思年，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这一枪算我还你的情，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不再相信他的任何承诺和誓言，白锦姒苦笑着转身离开，留下了顾思年一个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顾思年知道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失落与无奈，待白锦姒走后，他才慢慢的捂着伤口走出巷子。
顾思年走到车上时，司机被吓了一跳，叫嚷着要替他抓到开枪的人，顾思年一改往日温和形象，开口训斥了司机一通，才将此事瞒了下来。
白锦姒打伤顾思年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远远的便看见吴信贤在门口等着，见白锦姒回来了，吴信贤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脸激动的迎了上来。
“阿姒，你终于回来了”吴信贤一把将她抱住，庆幸她没有选择顾思年，而是回到了自己身边。
“怎么了？”白锦姒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吴信贤呆呆的看着她，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傻瓜，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不回来，你让我去哪儿呢”白锦姒牵起他的手温柔的笑了笑。
吴信贤看着她既苦涩又强装无事的模样，一时间心疼不已，伸出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
“你见到他了吗？”吴信贤开口问道，白锦姒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他，还好吧”吴信贤又问。
“我刚刚本想一枪杀了他的，谁知道才开了一枪，便让他逃了”白锦姒无奈的苦笑着，吴信贤听罢，自然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她的枪法那么准，若不是有心放过，怎会一枪不中，只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
“起风了，咱们进去吧”寒风吹过，白锦姒的身上冷了起来，便牵着吴信贤走到了屋内。
顾思年带着伤回到家，张静楠便担心的拿着药箱赶了过来，他们两个生死搭档，自然是永远不分开的。
“其实，你应该告诉她的”张静楠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开口说道。
“不说了，等我们的结婚报纸登出来，她自然会知道的”顾思年摇了摇头。
“你不怕她恨你一辈子吗”张静楠看向他，试探的问道。
“如果她恨我一辈子便能好好的活着，那就恨吧，只是辛苦你了，陪我演了这么久的戏”顾思年苦笑着，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统统说不出来。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往后我们便是夫妻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静楠低下头，默默的替他清理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