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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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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搞成这样?”顾湘放下手里的水果。她运气好,来的时候徐杨不在,不然还不一定能进病房。

    “对她来说,南京倒的确比上海好。”

    刘静云说:“他心里始终有你,我又没办法和他的回忆争宠,所以只好放弃。”

    孙东平瘦得脱了形,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之前嫌生病洗头麻烦,干脆把头发也剪短了。顾湘见了他,觉得他不像只是做了个普通手术,倒像是刚苏醒没多久的植物人。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刘静云莞尔,“你这么忙,是我打搅了你才是。”

    顾湘忍不住,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或许有点唐突,不过,你就这样走了,你不回后悔吗?”

    “要离开上海了?”

    “抱歉。”顾湘走了过来,“楼下忙的时候,我们总被抓来充壮丁。不过雅各是我朋友,我们可以免费品尝新品蛋糕。”

    顾湘回过头去,“她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利落果断的人,从不拖泥带水。”

    “我也关心你。”张其瑞说,然后转身打算离去。

    等到顾湘送走了小客人,桌子上的茶都凉了。

    刘静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柜台那边,顾湘正不厌其烦地帮一个小姑娘挑选蛋糕。小孩子拿不定主意,选好了又换。顾湘忙活了半天,还是一脸笑容,耐心真的十分好。

    孙东平停住了,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总觉得那些事,说出来有博取同情的嫌疑。再说了,他那时候再落魄,也总比顾湘坐牢要好多了。

    孙东平拆线那天,顾湘才去医院看望他。

    每个人都有一个高傲的灵魂。顾湘的高傲让她毅然走进监狱里,面对孙东平的呼喊,誓不回头。那刘静云的高傲就是勇敢地接受自己的失败,挥刀断情,痛也得个痛快。

    顾湘目送出租车开远。

    “继续留下来吧。”顾湘说,“我是再也不想过颠簸流离的日子了。”

    顾湘给水果茶添了点热水,这才坐下来。

    张其瑞侧头想了想,回答:“因为我见不得你不好。”

    刘静云说:“我爸知道我主动和孙东平提分手,大发雷霆,不准我回家了。不过我现在不像十年前那样弱小了,可以走自己的路。南京一所学院有意收我去教书,我还打算去进修我自己喜欢的专业。”

    其实他不说,顾湘也猜得出来。她了解孙东平,知道他有着感性的一面。借酒消愁没什么,喝到胃病住医院也是在常理中的。

    “一路顺风,要多保重。”顾湘站起来送她。

    刘静云笑,起身告辞,“我今天下午的车去南京。”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顾湘狡猾地问。

    顾湘举着杯子到唇边,停住了。

    “有空可以来南京找我。”刘静云客客气气地说。

    刘静云和她对视,两个女子都了然地笑了。

    “严重胃溃疡,动了手术。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住在医院里养着。”刘静云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我想徐杨姐肯定是没告诉你的,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如果是我多事了,你不要介意。”

    刘静云的目光往顾湘身后一处瞟了一下,“的确,安定下来,也该成家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爱喝酒了?”顾湘随口问了一句。

    “这城市太大、太繁华,适应不了。”刘静云扬了一下眉毛,“你呢?”

    “什么?”顾湘没听懂。

    顾湘有点感慨,“你很关心她。”

    张其瑞目光望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轻声说:“这次的事,她太委屈了。”

    张其瑞笑得十分纯良,“我只是路过而已,真的。”

    顾湘放下茶杯,嗤笑道:“他和你在一起时,总想着我。等和我在一起,肯定也忘不了你。你既然都看明白了,我又怎么不明白呢?”

    “我想她会没事的。”顾湘说,“她一直都比我坚强许多。”

    有人走到身后,默默站着。

    孙东平躺了半个月,觉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这个时候正抓紧机会在窗户边照着阳光做简单的体操。

    刘静云侧头想了想,“也许将来会。但是那又怎么样,人是活在当下的。就好比有时候我想,如果重新来一次,我还是会在那个巷子里扶起孙东平。”

    两人轻声交谈着,走出了茶餐厅。顾湘还帮刘静云拦了出租车。刘静云和她握手道别。

    刘静云干笑了一下,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刘静云十指扣着茶杯,说:“孙东平生病住院了,我想你还不知道吧?”

    刘静云摇摇头。

    “其瑞。”顾湘张口喊住他,她的目光清清浅浅,带着不解的疑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湘大概不会去南京看刘静云,刘静云以后也不会再联络顾湘。她们俩虽然一笑泯恩仇,却也再做不成朋友。大家心里都是有点遗憾的,可是却也知道谁都没办法去跨越心里那道栏杆。

    “不,不。”顾湘连声说,“谢谢。我应该去看看他的。”

    顾湘的确不知道,她惊讶道:“怎么了?”

    顾湘不免有些敬佩,“从不后悔。”

    顾湘叹气,“身体是自己的,你也要爱护。”

    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她们勇敢去爱,也曾被深深爱过。只是这天下没有不变的爱情,所以期望最终都落了空。但是高傲可以让她们继续仰着头,身影笔直地走下去。走到下一站路,或许还会有个人,在那里等着她们。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顾湘问。

    “胃病,老毛病了。以前喝酒喝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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