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邓布利多
从杂物间离开以后，汤姆在维奥莱特的威压下，分别去给被他暗地里欺负过的孩子和科尔夫人道歉。
科尔夫人听见汤姆的道歉时，愣了一下，她看了看维奥莱特，随后那张瘦削的，总是带着几分焦虑的面孔出奇地柔和下来。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下次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她说完，又转身去忙活了。
汤姆愣了很久，维奥莱特也没有管他。
之后汤姆明显比之前乖巧了许多，他依旧让别的孩子感到害怕，但至少他们不会再起争执。
维奥莱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点改变，毕竟之后的夏日远足，他没有看到哪两个孩子和汤姆去“探险”后变得不对劲，也没有发生什么兔子吊死的事件。
他算是暂时放心了下来，但又有新的烦恼紧随其后。
汤姆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错了，开始出奇地粘起维奥莱特，就像街上那些透亮橱窗里摆放的糖果一样粘牙。
维奥莱特不可能被他黏住，长大以后的他开始工作，大多是到城里去给有钱人家做清洁服务，或是凭借一手漂亮的花体字——这在孤儿中是很少见的——帮人代写信件。
但这样的工作不是没有风险，有时候维奥莱特遇到家里带孩子的，就会被额外要求带带孩子，而这些孩子可比孤儿院里的孩子难照顾多了。
有时候还会遇到一些看上了他色相的人，这种时候维奥莱特只要发现苗头，不管拿不拿得到工钱，果断转身，马上逃跑，科尔夫人不会责怪他的。
但不得不承认，维奥莱特有一张特别漂亮的脸蛋。
冷冽中夹杂着力量感，五官精致但并不柔和，甚至有些锋利。
他的下颚线明晰又较长，眉弓比颧骨略宽，三庭标准，鼻梁高挺，眼尾上挑，嘴唇轻薄。
搭配白皙均匀的肤色和淡金的卷发，就像油画里走出的精灵。
也正是因此，来到孤儿院的人大部分都希望收养这个漂亮得像是精灵一样的孩子，但大多最终作罢。
首要原因无他，汤姆捣乱。
维奥莱特六岁的时候就有一对夫妇想要收养他了，那对夫妇衣着鲜亮华丽，头上的礼帽插着颜色鲜艳的羽毛，手上戴着戒指。
科尔夫人用她精明雪亮的眼睛仔细观察了这对夫妇，确认这是对友善的夫妻，并且会善待孩子之后，询问了他们对孩子有什么要求。
和大部分人一样，孩子年龄不要太大，身体要健康，样貌要漂亮，性格也要温和，最好还能识字读书。
维奥莱特几乎完美符合他们的要求，那对夫妇也差点带走他了。
但是当天下午，汤姆在维奥莱特的房间门口上方放了一盆冷水，大冬天劈头盖脸把人浇了个湿透，害的维奥莱特当天晚上发高烧，领养一事不了了之。
事后，维奥莱特又把汤姆的屁股抽了一顿。
汤姆很委屈，不服气地叫嚷：“你很想被收养吗？！”
维奥莱特：“不是这个原因。但我被不被收养，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你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的害人之心？”
汤姆很生气，汤姆下次还敢。
还有一次是维奥莱特九岁的时候，孤儿院来了一个戴高礼帽的中年男人，他打从一开始就看上了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觉得这个男人有种让他不安的感觉，起先不想和他走，但是男人说可以支付孤儿院一大笔捐款。
维奥莱特有些心动。
汤姆很不乐意，当天晚上出去了一趟，第二天，那个男人没有到孤儿院来办理收养手续。
维奥莱特知道汤姆又搞鬼了，但是翌日的报纸上报道了一篇新闻，某男子被发现圈养孩童用作禁脔。
照片上的高礼帽很眼熟，于是维奥莱特不说什么了。
最后一次是维奥莱特自己拒绝的，那时孤儿院来了一个中年女人，衣着打扮有些过时，但是出手很阔绰，握着手提包的手总是有点发颤，她仔细看过孤儿院里每一个孩子后，说第二天会来带走维奥莱特。
就在那个女人走后不久，维奥莱特悄悄对科尔夫人说，那是个瘾君子。
科尔夫人大骇，第二天那个女人没有再来。
十岁以后的孩子已经算是大孩子，就算长相再好看，也基本不会有人考虑领养了。于是，维奥莱特就一直在伍尔斯孤儿院待到如今。
……
1934年，夏天。
维奥莱特记得这一年，十月份的时候，他的家乡就要进入内战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未来对世界影响极大的事件——长征。
他不仅无法魂归故里，甚至连壳子都不是原来那个，就算有朝一日回了家，恐怕也得被“笑问客从何处来”。
这让已经十一岁的维奥莱特不禁在内心发出哀愁的叹息。
夏天的伦敦天气依旧喜怒无常，街上的人们出行一天到晚都要带一把伞。
但是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维奥莱特结束上午的代写工作，拒绝了对方挽留吃午饭的提议，礼貌地和雇主道别，把赚到的纸币塞进袍子衣摆下的裤兜里，决定早点回去。
三十年代的伦敦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大楼外侧安装了霓虹灯，颜色搭配很有讲究，双层巴士和不少私家车在街上穿梭，街道川流不息。
维奥莱特随着人流穿梭，一路小跑，在钟声敲响到十一点时赶回了孤儿院。
门口有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女人在扫地，见了维奥莱特便露出笑容。
“安洁莉塔修女，日安。”
“日安，维奥莱特，科尔夫人找你，希望你回来之后立刻去她的房间找她。”
“谢谢您。”维奥莱特听完后掉转脚步，小跑上台阶，穿过铺着黑白瓷砖的门厅，进入科尔夫人的房间之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维奥莱特这才推开门走进去，只见科尔夫人坐在那张杂乱不堪的桌子后面，桌上是半瓶杜松子酒，两个高脚杯斟满了酒，对面是一把有些摇晃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有一双湛蓝的眼睛，颜色很漂亮，鼻梁骨的形状略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打断过，赤褐色的头发和胡子长而飘逸，柔顺地披下来，身穿一身紫红色考究的天鹅绒西服。
真是奇怪又有趣的搭配。
维奥莱特没有把目光多放在男人身上，而是进屋后轻轻关上门，上前几步，分别对两人颔首致意，随后才开口。
“科尔夫人，您找我？”
“噢，是的，维奥莱特，这位是邓不顿先生——对不起，是邓布利多先生，想要招收你入学，我想你可以和他谈谈。”
维奥莱特盯着科尔夫人，最终没有提出疑问，而是微笑着转向男人：“您好先生，我是维奥莱特·泰勒，请问您可以和我单独谈谈吗？”
邓布利多语气友好地说：“当然可以，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就带着邓布利多去了三楼孩子们居住的地方，一路上遇到了些帮工和孩子，都一一打了招呼。
几乎没有人不对邓布利多的装束感到好奇，但大多并没有多问，而是悄声交谈。
维奥莱特的房间在三楼走廊的第二个房间，他正准备开门，隔壁的门就推开了。
“我刚才在窗户前面就看到你回来了，怎么现在才上来？”汤姆站在门口，说完这些话后才注意到邓布利多，顿时皱起眉头，眼中染上几分警惕，“他是谁。”
维奥莱特：“汤姆，这是邓布利多先生。现在我要和这位先生谈些事情，你可以先去找艾米他们玩，或是帮玛莎女士做点事。”
汤姆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拒绝：“我先收拾一下。”
他关上了门，维奥莱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很抱歉先生，汤姆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他不是针对您。”
邓布利多并没有计较：“没关系。”
孩子们长大后基本会拥有独立房间，并且房间基本都要自己收拾。
维奥莱特的房间很干净，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桌，桌上有一盏灯，摆着厚厚两摞书，还有一些收整规整的纸张，墨水瓶里的墨水用了一半。
邓布利多发现，那些书并不是绘本或是儿童故事书之类的童趣读物。
最上面放着的是《双城记》和《哈姆雷特》，书桌中央有一本是摊开的，密密麻麻的英文中没有任何插图。
only those who like to spend time in pain and spend their lives in tears will do this such people have always been submissive, and presumably god will help them
but those who want to change their destiny will definitely not waste time on sadness and pain they will rise up immediately
并不像是十一岁孩子会爱看的东西。
维奥莱特把放在床上的一张灰扑扑的毛毯拎起来，叠好放在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又将其挪到正对着床铺的位置。
“请坐，邓布利多先生。”
邓布利多坐下来，维奥莱特坐在床上，这样面对面看上去就像平等交谈一样。
“邓布利多先生，我想请问您是来自哪一所学校的老师，为什么要招我入学？”维奥莱特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切入话题，“我记得我并没有参加任何考试，也没有人帮我办理任何手续，您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问题有些多，邓布利多很有耐心地一一解答：“我来自霍格沃茨，是那儿的老师，你的名字从出生开始就在我们的名单上，所以我可以轻松找到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来谈谈霍格沃茨怎么样，也许你的其他问题也能得到解答。”
很轻易就把话题主动权挪走了。
维奥莱特脊背挺直，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您请说。”
“霍格沃茨是一所专门为具有特殊才能创办的学校，是一所魔法学校，所有的学生会分为四个学院，分别是格兰芬多，拉文克劳，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
邓布利多停了一小会儿，想给维奥莱特留一点惊讶的时间，却发现这个孩子虽然眼睛微微睁大，确实是惊讶的表现，但是并没有显得过于失态。
于是他继续讲：“在霍格沃茨，我们会教你使用并且控制魔法，巫师不允许滥用魔法，因为那会遭到魔法部的惩罚——你似乎喜欢看书，我想你能够理解魔法部是什么吧？”
维奥莱特点点头：“我猜那是类似政党的地方，主要掌权人类似总统或是首相。”
邓布利多赞许地看着他：“差不多，那我们继续。霍格沃茨不收学费，不过在入学之前，你需要购置一些必需用品，当然啦，针对你这样经济有些困难的学生，霍格沃茨会有一笔助学基金，以供学生可以顺利完成学业。”
维奥莱特抬起右手，表示有问题想问：“邓布利多先生，关于这笔助学基金，领取是否有要求？例如成绩必须达到什么要求，或是行为举止不得有差之类？”
“为什么这么问？”
“在我看来，既然领取了助学金，那么按道理学生就要努力做到品学兼优，才不算辜负了学校的资助。”
维奥莱特很认真地把前世大学申请助学金的那一套拿出来讨论。
邓布利多笑起来：“不，不，维奥莱特，霍格沃茨的助学金是完全公益性的，不需要学生达到任何要求。”
维奥莱特点点头：“我明白了，邓布利多先生，那么请问霍格沃茨是在英国吗？是否需要办理一些手续？”
“不需要，我们有一套独立的办理流程。”
“那么您刚才是如何说服科尔夫人的呢？”这才是维奥莱特最关心的问题。
虽然他知道邓布利多是个仁慈和善的人，但他对于剧情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现实和小说又不一样，他必须自己观察。
“是一个混淆咒，放心，不会对科尔夫人造成任何伤害。”邓布利多像是看出来维奥莱特不仅仅是对魔法好奇，更是担心科尔夫人，便出言安抚。
同时他也小小地惊叹了一下这个孩子的敏锐和勇气——他甚至忍到了两人独处，话题慢慢深入的时候才提出这个问题。
“好的，邓布利多先生，是我唐突了。”维奥莱特试探道，“看来巫师不会轻易暴露在普通人面前？”
很棒的推理能力。邓布利多回答：“是的，我们有非常严苛的保密法。”
“那么既然有我这样普通人社会出身的巫师，应该也有魔法世界长大的巫师入学吧？两个世界的人之间会有隔阂吗？”
“确实有，魔法界有许多巫师家庭，有一部分家族崇尚血统论，对麻瓜——就是普通人家庭出来的孩子会不太友好。”
和种族偏见差不多。
维奥莱特已经懂了：“那我暂时没有问题了，您继续吧。”
“好，那我继续说——关于上学的用品，你可以在对角巷买到，就在伦敦，我给你带来了一张清单还有你的助学基金，我可以帮你把东西买齐。”
“您会带我去吗？”
“当然。”
“谢谢您，邓布利多教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维奥莱特把称呼都改了。
“现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