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同路而行
“啪!”地一声脆响,何通左额挨了一下重打,
他愣了响,才发觉皇甫碧霞站在半丈开外,不觉诧道:“原来你还可以走!”
上官纯修失笑道:“傻兄弟!我说她不需外力救助,你偏要做好人,做好不讨好,又挨了人家一记耳刮,这回向谁诉苦?”
皇甫碧霞原是感激上官纯修搭救之德,只因事前顶撞对方,一时不便转口称谢,索性假装受伤。
听上官纯修说要回石室,正打算人家一走,她也走她的朝阳大道,哪知何通偏是多事,居然敢动手来抱。
这么一来,皇甫碧霞便以为他有意占个便宜,趁着腾身闪避的时候,顺手就是一个耳刮,
直待何通那诚挚的神态被她看在眼里,再听上官纯修称何通为“傻兄弟”,这才猛醒对方确是天真无邪,知道自己已错怪了别人。
她先瞪了上官纯修一眼,算是对他救命的报酬,然后望着何通,叫一声:“傻兄弟!方才可打痛了你?”
何逼摸摸脸颊,翻翻巨眼,忽然笑叫一声:“不痛!不痛!”
上官纯修和白刚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呸!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皇甫碧霞鼓着香腮,却又发觉自己掌心有点发热,暗道:“我这一掌打得不轻,傻小子为何不痛?”不禁又望何通一眼。
上官纯修上前笑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令师与家师疯和尚交谊不恶,姑娘如无急事,何不同往石室一叙?”
皇甫碧霞获知上官纯修是疯和尚的弟子,不好意思放刁,笑道:“我事情是有,但也不急,谈谈虽可,石室却不是谈话之地!”
白刚蓦地想到九尾狐知道有六人在石室里面谈话,皇甫碧霞如没有听到九尾狐在石室谈话的内容,决不至于说起“迷得酸丁”的话来,但自己却不便问,反而带着几分愧意,低下头去。
何通不知皇甫碧霞话中含意,又愕然叫道:“石室里正好说话啊!又暖,又亮,又有酒喝,又没人听到,又……”
皇甫碧霞“噗哧”一笑道:“你别再又了,石室上面有一条小小的石罅,把里面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再贴耳一听,个个字也听得出来。”
白刚不觉“哦”了一声。
何通又嚷道:“看得见,听得到,又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皇甫碧霞被他说得粉脸烘热,“哼”一声说道:“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
石室里面,火堆未灭,何通添枝吹燃,光照四壁。
这时候,白梅女皇甫碧霞的风采,毕现在三人眼前。
但见她好比莲瓣的秀脸,不仅是吹弹得破,而且宜喜宜嗔;翠羽般的长眉,不仅是斜飞入鬓,而且挑蹙转情;黑白分明的双瞳,波光流映,诉尽心头秘语;
绛如桃瓣的香唇,云彩飘浮,披露灵台衷曲;如云似雾的柔发,因被九尾狐打落簪钗,一时找不到绾髻之物,散披肩后,更显出万种风情;
一袭白衣,裹着婀娜的身段,背上斜插双剑,却又英风奕奕。
两少年乍见之这位清丽绝俗的少年侠女,都不禁暗叫一声:“好美!”
何通把火堆吹得通红,痴痴地看了皇甫碧霞半响,不觉脱口叫道:“白刚,她好生像你!”
白刚斥一声:“休得胡说!”
皇甫碧霞粉睑一红,狠狠瞪了何通一眼。
经何通愣头愣脑一提,上官纯修也立即发觉白梅女和白刚的眼鼻嘴角都十分相似,暗说一声:“傻兄弟说得不差。”但这话不便出口,当即肃容入座。
白刚心知上官纯修连夜赶回墨砚峰,定有要事,寒暄几句,随即问道:“上官大侠去而复返,难道事先知道胡艳娘要来取闹?”
上官纯修笑道:“我是因为另一件事,才赶回来,偶然遇见九尾狐在这里厮闹而已。”
他简短回答白刚,即转问皇甫碧霞道:“皇甫师妹来到这里之前,可曾见过一个赤发碧眼,赤发披肩,好像恶鬼一般的人。”
皇甫碧霞想了半晌方道:“我飞过瀑崖的时候,忽见远处有一道黑影扫过,身形似比常人高大得多,那人轻功神速无比,我还未决定是否要追,眨眼间已失去踪迹,回想起来,那条黑影好象还有一蓬散发飘展,你问的可是这个?”
上官纯修说一声:“不错!”
又叹息道:“那人正是碧眼鬼冷世才,在五梅关遇着天龙帮和峨嵋派,崆峒派,点苍派的人混战,被他不分邪正,一概杀戮,掏了几十颗人心走了,我以为他会回到这里,才急急赶回来,还好先他而到,此时合我们两人之力,再也用不着怕他。”
皇甫碧霞诧道:“碧眼鬼要人心干么?”
上官纯修道:“那正是他的上等粮食!”
各人听得一懔,顿时缄默片刻。
上官纯修续叹道:“当时各派在场的人,纵然不是老一辈人物,也该不是庸手,然而,在碧眼鬼一挥之下,全都丧生,可见千毒芒蜂针委实厉害,我料那狄氏三代四义,定必是丧生在他的芒蜂针下。”
皇甫碧霞不知狄氏三代四义的故事,向上官纯修问知大概,也不禁落下一掬同情之泪。
何通叫起来道:“那恶鬼恁地歹毒,给我遇上,定要打他骨折肉烂!”
上官纯修笑道:“傻兄弟!你如遇上碧眼鬼,千万不可莽撞,他不但千毒芒峰针中人必死,即说他那“寒毒阴功”也是伤人难救,我看你们还是趁早离开此她为妙,否则……”
皇甫碧霞插口道:“上官师兄未免太过小心,白公子纵使离开,在路上遇着碧眼鬼,也未必肯轻易放过吧?”
上官纯修想想也对,因此,又不禁为白何两人担忧起来,点点头道:“师妹说的有理,白兄弟两人此次前往五梅岭寻觅灵药,实在危险万分,何兄弟禀赋虽高,对于寻常宵小,自是有余,但遇着内家高手,却是束手无策。”
他瞥见白刚神色黯然,不免起了同情心,如不需踩探他们消息,倒可陪他往五梅岭,但这时师命在身,怎生能够?
只好劝慰道:“白兄弟为了谊叔的病,千里迢迢,不避凶危,到五梅岭求药,自是令人敬佩之极,但是,如果药未寻到,反而遭遇不测,岂不是两头落空,反念家人悬念?
如我没有师命在身,当可陪你两人走一趟,纵使得不到灵药,还可保你无事,这时却不能作此打算,依我愚见,你两人不如折返家园……”
白刚明知对方说的至情至理,但一折转回头,虎叔的命又怎样救活?
想到萧星虎对他视如亲子,楚妹对他胜过同胞,怎能只顾自己的性命,毅然道:“上官大侠对在下关切之情,自是感激万分,但如就此回去,愧对家人,于心难安,因此,仍决意往五梅岭一行,至于灵药能否取得,今后命运如何,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皇甫碧霞早先用听壁功只听得白刚与九尾狐说半段的话,并不知他来此的用意,这时才明白他的目的,她对白刚甚有好感,毅然道:“上官师兄不必过虑,我陪白兄走一趟就是。”
上官纯修道:“白兄弟获师妹偕行,自是万无一失,但此去凶险甚多,凡事小心为是,师妹此行为何而来,可否告知一二?”
皇甫碧霞道:“恩师命我赶来,也是为了寻找千年白梅果,但因不谙路径,错把这里当作雪梅峰,本想立即离去,忽听有女子嗓音,循声寻找,即见九尾狐向白兄厮斗……”
她朝白刚一笑,见他两颊晕红,又笑道:“我本来不知那是天龙帮的灵狐堂堂主。都是胡艳娘自吹自擂地宣泄出来,才给我听到,末后我见那骚狐愈来愈不象话,才悄然离开,
那知才走不到几十丈,突觉有人偷袭,我避过两般暗器,即见八条大汉奔来,可笑他们自称为八大铁牛,却吃我一掌打翻两个,以后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她一口气说尽前情,忽然“啊”一声道:“我倒忘了拜谢上官师兄相救之恩,这时补谢也还不迟!”当真站起身躯,对上官纯修拱手为礼。
上官纯修慌忙回礼拜谢,但他心里却觉得异常甜美,由得他对异性态度极其拘谨,也已将这位少女的影子,深深烙上了心扉。
这时,上官纯修已觉得有了意外的收获,随道:“师妹既是顺路与白兄弟结伴同行,也应该趁早安歇了,愚兄还要继续踩探碧眼鬼的去向,就此先行告辞。”
上官纯修一走,两男一女也同时感到应该早点歇息,但石室里并没有另外的房间,也只有一张石床,应该怎么睡法?
皇甫碧霞见白刚面现难色,当知他的心意,其实她自己也感到有点尴尬,想了一想,终而笑说一声:“你们尽管睡在床上,我只要在石凳上打坐一会儿就行!”
何通巴不得有这一句话,咧嘴一笑,说一声:“我先睡了!”立即跳上石床,倒头大睡。
白刚虽未习武,也曾听虎叔提及功力高强的人,可以打坐当作睡眠,但他极其守礼,怎肯让皇甫碧霞独坐,而自己睡在床上,
他略一沉吟,便笑道:“今日实在委屈了女侠,在下也在桌前打盹,等待天亮吧!”
皇甫碧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便在石凳上打起坐来。
白刚心事重重,想让他好好睡在床上,还未必能睡得着,何况伏桌打盹?
这时,他由近日的遭遇想起,他想到金鞭玉龙不过萍水相逢,竟会对自己那样关切、爱护,如他终日奔波劳碌,能替别人分忧解难,自己只是入山求药,即感力不从心,两下相较,委实相去天壤。
再说那白梅女皇甫碧霞,年纪不见得比自己大多少,又是女流之辈,也练成一身惊人的武功,人品欺霜赛雪,心肠又胜佛如仙,竞肯护送自己,这份恩典,将来如何答报?
他接着又想起萧星虎和萧楚君的事,蓦地,离家前一幕凄凉情景,宛然呈现在眼帘
那是一座十分古老的房屋,分为一厅两进,后面连着花园,地面虽然不大,但因花园植有几百种名花异卉,萧家花园的名声,便传遍了十方镇上,
这座名园,是白刚和萧楚君每天必到的地方,但是,自从萧星虎染病之后,后园便绝了楚君的足迹,花卉也因少人照顾,而逐渐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