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复烧
医院，九点半。
自助挂号机上已没了专家号，崔楠拿着加号条再次回到一楼大厅，陈淇站在身后，手捏白色棉服的收缩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平白握出一手热汗。
“冷不冷？”
医院门诊大厅的门常开，即使医院全方面开着空调依旧抵不住冷风。
崔楠让陈淇把手放回兜里，搂着陈淇再次乘上电梯。
“去做吧，西北角。”
主任医师签完单子扔了笔，抬头把x线单递给崔楠，笑着诊治下一位病人。
放射科的人不多，直接排到的号，去了的瞬间陈淇就被医生边问边携着走进了ct室里。
崔楠在身后提着票据，陈淇有些紧张的不断扭头，每句话几乎都需要崔楠点头才能说出口、发出声。
医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紧张“没事，这个东西他不疼，就是拍个片子扫描几分钟，找准位置很快就好。”
“来把外套脱了，躺上去，手抱头，腿放这里。”
崔楠自然而然的接过陈淇脱下的棉服，医生调试设备，陈淇在崔楠的帮助下躺在了上面。
“衣服掀起来。”医生扫了一眼，陈淇双手掀开衣摆朝上拉拽，骨瘦如柴的腰腹在平躺下凹陷回去。
“这孩子偏瘦吧。”医生拿着药水涂抹在腹部，陈淇的手控制不住的握在崔楠手腕上，呼吸急促，肚子起伏也逐渐变大。
“别紧张，别紧张，一会儿尽量把呼吸放缓放浅，放松不要紧张”医生再次看向设备，手扶在陈淇腹部“朝左移一点。”
“上一点。”
“诶，好，别动。”
医生朝外走，崔楠站在原地，手腕上的手有点打颤，热汗几乎要流出水来。
“出来吧。”
医生在门外叫到，崔楠点了下头，腿刚迈起，手腕上的握度忽然加重。
“哥…”陈淇的声音很轻，可以说是几若无声，满眼装着崔楠。
“别怕。”崔楠抓着陈淇的手缓缓放开，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陈淇“只用五分钟。”
x室门被关闭，陈淇直愣愣看着前方，床被抬高，抬近，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噪音，眼前被白光遮挡，陈淇缓缓闭上眼睛。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不要紧张，放松，不要呼吸那么急。”
医生夹着电音从四面八方传进，陈淇双手紧握，两根指头相互扣着指肉，嘴巴张开渐渐放缓。
医生重新启动设备，在上观察造影。
“少等几分钟。”医生对身后站着的崔楠说。
“大概中午十一点后就能来取到结果。”
医生侧头和崔楠有的没的交谈，再过了大概三分钟后关了设备，打开x室门。
“不疼吧？”医生看着陈淇出了一身的热汗打趣，床板缓缓放下，陈淇闻声睁眼，有点尴尬的摇了摇头。
“可以了，走吧。”医生和崔楠一同把陈淇扶起来，取走陈淇脖颈上的铅脖。
陈淇点了下头，轻声道“谢谢。”
走出放射科的陈淇脸上仍旧布满了薄汗，手紧紧缠着崔楠的胳膊，一句话都没说，直愣愣朝外面走。
“怎么了？”崔楠自觉不对的把陈淇牵住，触手摸到了上面的斑斑点点，崔楠抬起来。
短短不到五分钟，陈淇竟然给两手中食指上扣了两道伤出来，捏紧的同时溢出几条血痕。
“哥，我头有点晕，想吐。”陈淇的声音发颤，嘴唇毫无血色，脸色惨白，就说下一秒晕倒在地都没人会感到意外。
崔楠连忙摸上了陈淇的额头“你又烧起来了。”
“想吐…”陈淇颤哑着音重复，死掐着崔楠的手松开抵在自己胃部，上半身蜷缩的团在一起，腿也半蹲下，浑身朝外冒出冷汗。
“走，去卫生间。”崔楠拽着陈淇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快走，陈淇跟了几步，一把甩开崔楠的手蹲在地上。
“唔…”
陈淇张大嘴巴发出难受的低吟，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身子朝前朝高不断涌动“跑…唔…”
陈淇摆了摆手，把崔楠推的远了些，嘴巴实在没忍住呕出了酸液，带着红色血丝的黄色痰液也被一并呕出。
陈淇紧紧抓着衣摆两侧的收缩带不断拉扯，手指再次穿过带子扣在指尖上，红痕加重。
陈淇边咳边吐，崔楠颤手取出口袋里的纸巾抵在陈淇下巴上，另一只手拍着陈淇背部。
“不能跑。”陈淇的声线完全改变，眼角难受的溢出湿意，嘴里仍旧不断的呕，地上的酸水却没什么变化。
“我去买瓶水。”崔楠指着隔壁过道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陈淇点了点头，自己抬手捂着嘴。
嘴里的酸液兜不住的从指缝间落下拉丝，陈淇鼻头一凉，忽然感觉湿流滑落，指尖上沁出一片红，一滴两滴落成血花。
陈淇手忙脚乱的扯下一片纸巾堵在上面，张嘴仰着头，眼眶憋的通红。
崔楠远远的跑来，陈淇睁着泪眸相望，手捏着沾血的纸巾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吐血了？”崔楠声音很大，几乎要破音，一把将水扔在了地上，手拍着陈淇的背。陈淇赶紧摇头，被崔楠说的也是一惊，整个人软了身子，半坐在地上倚着崔楠，眼角越来越湿。
太难受了。
陈淇浑身打颤发软，掩在鼻子上的手指也在发抖，心悸的感觉让他难以呼吸，彻底没了力气，眼前的世界又在一片一片的转着圈圈。
“哥，很难受。”陈淇的嘴里发出了短促的气音，每一个字的吞吐都显得极度艰难。
血滴从指尖渗出，崔楠把纸团成一团堵在陈淇鼻子上，矿泉水拧开递到他嘴边，喂进去一口。
“吐出来。”
陈淇的腮帮鼓胀，红眼汪汪看了崔楠一眼却没有吐。
现在在医院的走廊里面，没有一棵小树或者是草丛，让他可以狠心吐出来。
“没事”崔楠拍着陈淇的后背，指在之前吐出的酸水上“吐吧。”
陈淇看着崔楠摇了摇头，眼角一滴一滴泪珠朝外蹿，实在是喘不过气了，一张嘴全都吐了出来，手指紧紧扣挖在自己掌心里，眼睛紧闭，不愿意看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躲起来，再也没有人发现。
“没事，没事。”崔楠不断的拍打陈淇的后背，另一只手喂水，让他把嘴中的酸涩吐尽。
一路走走停停到发热门诊，崔楠将开的单子递给门诊医生，二人被领到了日间病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