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声
“想吃什么？”
忽然的话语将陈淇压抑的情绪打断，崔楠的右手环上了陈淇的肩，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地盘里。
都可以的。
陈淇没有抬头。
“小淇。”崔楠定定的拽停了陈淇向前迈步的身子，手掌捏在陈淇的脸上让他抬起脑袋。
崔楠看向陈淇低敛着的睫毛，在下眼皮打出厚重的阴影，长叹出气。
“你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爸他真的要换了，只是一直没有顾上。”
“没事，小淇。”
崔楠再次重复，陈淇却只是低低又说了句什么。
崔楠这次终于看到了陈淇嘴唇的嗡动，但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看着我陈淇。”
崔楠的语气变得很严肃，陈淇被吓的颤了一下，这才怯怯的抬起眸子，他把视线都放在崔楠一张一合的嘴巴上，眼前一闪一闪的发着白光，将嘴唇都印的发白。
“刚刚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小问题，已经翻篇了。”
好像又惹别人生气了，陈淇看着崔楠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他不太明白，心里又塌陷了一块下去，他忽然有些气馁，明明只想把事情做好，却好像什么都做不好，确实做不好。
什么都做不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崔楠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莫名让陈淇感受到了压迫。
我…我…
陈淇纠结的闭上了眼睛又颤颤巍巍的睁开，脸侧涨的通红，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跟着别人走习惯了，生活根本就没有给过他什么选择的余地。
白炽的阳光带给他光亮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可能是焦虑和害怕，冷风的触感忽然变得很大，将他的鼻头吹得通红，眼睛也涩涩的疼。
这次崔楠终于看的清清楚楚，陈淇嘴唇一直在动，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说话。”崔楠道。
陈淇抬头看向崔楠，再次张嘴。
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崔楠凑近，几乎要凑在陈淇唇边上。
不知道。
陈淇张嘴，再次重复。
崔楠皱紧了眉头，他可以通过陈淇的嘴唇看到他在说什么，但陈淇确实没有发出声来。
“你没有发出声音。”崔楠道。
陈淇呆呆的看着崔楠，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他明明能听到自己的说话声音啊。
“我…不知道…吃什么。”
陈淇紧皱起眉头，努力张大嘴巴对着崔楠说话，他说完忽然咳嗽起来，呜咽的嗓子不断翻滚着痰意。
“对不起。”
半晌，陈淇终于完整的说完一句话，语气又轻又飘，明显听着就是底气不足的道歉。
崔楠没有回应，陈淇低垂着脑袋半弯腰，听不到声音也不敢直起来，俯视的视线里，陈淇只能看到崔楠穿着干净的鞋子，不像自己，明明擦的很干净了，却仍有陈年落下的痕迹。
陈淇出神的看着两人这丝毫之差，仅仅一个细节，却差之千里的距离，心抽的几乎要把他拽倒。
一丝笑意忽然窜进了陈淇的耳朵，崔楠又气又笑，脸上是一种奇怪的表情，陈淇从没见过这种表情。
崔楠将陈淇扶起来。
“你道歉干什么，陈淇。”崔楠问“是你的问题吗？”
“那我也应该有责任，是我突然出声把你吓了一跳，茶具是我们一起碰到的，倒在地上是我没有接住。”
陈淇忽然瞪圆了眼睛，拽着崔楠的袖子朝前走，不住的摇头“不是，不是。”
“我们该吃饭了，去吃饭了。”陈淇喃喃道。
这次的声音倒是很清楚，崔楠无奈的抿唇忍笑，没有再说话。
在小吃街绕了一圈，陈淇没说了一句话，崔楠也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只能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陈淇眼睛看向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两人绕着圈在市场里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在批发处的宠物用品店里，陈淇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也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逛过什么地方。
他自初中以后就一直是被安排妥当的那一个，需要的东西直接在院子里领，衣服直接由厂里安置，更平常的时候他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因而此时陈淇好奇的站在店里，看着崔楠拿起一个褐色圆碗，不明所以。
“你觉得猫猫会喜欢吗？”崔楠递到陈淇面前，让他抓着看了看。
“猫？”陈淇疑惑道。
“对，给猫买两个碗，总不能一直用我们的饭盒。”
陈淇一听兴奋劲就来了，崔楠能明显看出他在努力压抑着笑意，但嘴角还是朝上翘了翘。
陈淇抓着崔楠手里的碗放回原处，把后面自己早就看上的一个猫猫头碗递给崔楠。
“这个好看。”陈淇指到，他用手指着猫咪尖尖的耳朵，还有上面画着的胡须。
确实蛮可爱，但是…
崔楠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碗花里胡哨的，用起来有点幼稚了吧。
陈淇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崔楠的评价，他抬起脑袋看着崔楠。
“和猫猫很像。”陈淇继续劝说道。
崔楠对现状感到了些许棘手。
“还可以。”崔楠接过，拿在手中。
瓷碗有些重，质量摸起来不错，还是一套的，辛好陈淇选了个蓝色并没有选粉色。
崔楠心动了一秒，不动声色的把碗放回原来的地方，又拿起自己一开始看上的褐色简洁小碗。
陈淇摸着自己看上的碗边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崔楠的动作，内心情绪翻滚起来。
陈淇看着碗上面的标价，手指握拳掐着掌心。
崔楠在两个碗中纠结了半晌，正准备把两个都买回去，陈淇忽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买你的，我买我的。”陈淇小心翼翼的看着崔楠的神色，双眸水灵灵的。
“反正有两个小猫，看他们喜欢哪一个。”陈淇继续睁大眼睛看着崔楠。
崔楠想要拒绝的话一下子就被憋回了肚子里，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想法，大人应该保持尊重和理解。
“行。”
最后两人提着两个巨大的手提袋出了店里，陈淇在路上爱不释手的看着猫碗，小心翼翼的撑在纸盒底座上，生怕把它打碎了。
崔楠和陈淇并排走在路上，看着他一路的小动作，深觉自己确实像是个照看孩子的大人，但还挺开心的，就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