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龄
隔了三四家门店就是崔楠家的店铺，四间房屋合并，正面是宽大玻璃幕墙，大敞的店门占了四分之一，单看外部就能知道里面会有多大。
更何况还有地理位置的加持，现在店内依旧水泄不通，堵堵囊囊。
崔楠朝里看了一眼，悠闲的站在门口嘴里叼着支烟。
男生局促的跟在后面，指尖蜷缩紧紧扣在身后的白灰色墙面上，指甲刮下几道划痕，白渍陷在缝里，触感让牙齿缝泛着酸涩。
“你多大了？”崔楠扭头询问，像是刚注意到身边还有人。
“…嗯？”男生疑惑的停顿了一下，看着脚尖道：“19。”
“靠？”崔楠懵了，他皱着眉头在男生身上四处打量，眼前的人怎么看着都不像已经十九的模样。
崔楠想着正要将烟放进嘴里，却猛地发现半截烟灰早就直咧咧的跌到地上，烟已经没了，男生也后退了半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崔楠把烟扔进垃圾桶里摆了摆手“我以为你才十六、七。”
崔楠笑了笑，伸出手想把男生拉回原来的位置，男生却全当没看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崔楠也没觉尴尬，就那样又收了回来，呼了口气继续道：“我都已经25了”。
崔楠指着身后的店“这家店我爸开的，今天过来帮帮忙，你这么小在这干活，假期工？”
崔楠说完才发觉这话有点不太对，男生外貌的迷惑性让他下意识还没从刚刚得到的年龄中缓和过来。
男生还是摇了摇头，待崔楠觉得他可能不太愿意说时才听到答案。
“不是假期工，我一直在这上班。”
“哦。”崔楠半晌点了下头，顿了顿继续问“一直在这上班？你没上学了？”
男生愣了愣，什么都没有说，僵白的脸已经告诉了崔楠答案。
“你爸是那个林志远吗？”
“不是。”男生否定的飞快，说着低下了头，呼吸声都粗重明显了许多，他解释“林志远是我爸的同事。”
男生又顿了好几秒，脚来回在地上挪动，手指不自在的抓在了腰部的口袋上，攥着松开又攥紧。
“我爸是陈展华。”他说。
崔楠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日常惯用的逻辑在此刻好像行不通，压了压心中的疑惑，崔楠谨慎的问道“你叫…？”
“小淇？”
“陈淇。”
两方声音一同朝崔楠砸来，一时让他惊讶的站在了原地。
“今天又帮你林叔叔忙呢？”
浑厚的男声隔着塑料门帘传出，崔楠只看到陈淇点了下头。
见缝插针的，崔楠连忙询问：“爸，你认识？”
男人似乎这才终于看到了自己儿子，佯装着生气抬腿就朝崔楠踢来，嘴里骂到：“让你快点回来帮忙，一到正经时候就跑了，一天到晚影都看不着，没看到店里有那么多人忙着吗？”
“诶，我靠，我错了我错了。”崔楠边笑喊着边侧跳朝旁边躲，刚准备装着被踢到点用以缓解父亲的怒意，却没料到下一秒陈淇就一个箭步挡在了自己身前。
尽管崔楠眼疾手快的将陈淇抱回来，崔楠他爸也赶紧往回收着力，但“嘭”的一声，那一脚还是踹到了陈淇身上。
深蓝色的衣服上明显出现一个带着灰迹的脚印，他硬生生的接下了那一脚。
崔楠嘴里直想骂娘，面前的人却是已经低下脑袋，低声说道：“对不起。”
崔楠瞬间就愣住了，三人之间只能听到那不断重复的“对不起”，隐隐约约还带着缀泣。
操，崔楠心里骂了一句。
“陈淇？”
崔楠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本能不觉的事态多严重，心脏却慌乱的蹦个不停。
崔楠懊恼又着急，手心不自觉溢出了汗渍，他把提着的东西一股脑甩给他的老爸，两只手拖拽着陈淇进了店里。
崔父懵着接过，抽了一口烟跟在他们后面进到店里。
崔楠硬是压着陈淇坐在位置上，拿着纸巾递给他，嘴里念叨：“没有怪你，那老小孩在开玩笑。”
没有任何回应的劝说使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默，两个大老爷们都不太会哄人，更何况那个正在难过的人也是个爷们，加在一起简直就是难上加难的难题。
崔楠想不明白陈淇是怎么想的，因为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刚刚不过是在开玩笑。
陈淇不说话，崔楠也不敢随便动他，只能在口头上问：“伤着没有？”
崔父捻了捻手指，崔楠蹲身仰着头，两人满眼期待的看着陈淇。
还是没有回话。
什么都没有说。
崔楠和崔父二人对视一眼，四眼发懵。
崔楠挑着简单的把整个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崔父听着摇了摇头，但脸上却毫无惊讶的神色，人情世事，早在几年的相处间就暴露出来。
手中提着的东西由此便知道了来源，崔父二话不说想要去找那方理论，却被崔楠拦了下来。
“没必要。”崔楠说。
确实。
不是吃亏的问题，而是崔父没有替陈淇出面的资格，反而会将事情弄得更加麻烦。
陈淇在再次听到事情经过时脸上早就没了情绪变化，面无表情的样子好似已经麻木，直到崔父想把钱还回给他时，才像是回过神来般，涨红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满身推拒又不知所措。
崔楠看着此情此景只觉的好奇，他爸可从未对谁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