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门店打开
陆少实结束了一个月的停课，开始回到学堂。第二天早课结束后，少实一如既往地被找出毛病，罚最后打扫完教室再离开。对此他已经习惯。擦洗桌子，地板，课间在楼梯阁角落的窗台边读书。
老师与同学的白眼，他默默微笑地接受。只不过此时，他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强音。
中午干完活后，来到食堂，却被通知已经关门。他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这时感到一阵清凉。这几日他受了风寒，身上轻飘飘的，很希望吃上一碗热乎的。思来想去，只有山下的小饭馆还开着。
这些“肮脏”的小饭馆，被看不上，却带有一丝独特的烟火气，虽然他从这里获得的经历不是很好，但此时这里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来到山下的街道，出乎他意料的，那个一直封存的面馆，今天却打开了门，挂出了招牌。
少实很好奇，他走近这家面馆，清铃响映，一股古朴的质感扑面而来。他四下看了一眼，红桌石瓦，清实旷荡，只有一个白胡子老者在对面的一个桌子前忙碌，门口的风铃响了，他却不曾来招待，甚至头也不抬。
“吃了吗”
“啊，，，没呢”
“找个地方坐吧”
“哦，好”少实回复了一声。
老人还是头也不抬，少实吃了一个闭门羹，却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走近，拉下一张板凳，坐下来看他忙活。
没过一会儿老人抬起身来，端着一碗面搁到少实面前。少实有些惊奇，他还什么都没点呢，愣声道了谢。老人点点头，径直走到门口，坐在门外的凳上晒太阳。
这老头性子确实古怪，但奇怪的是，少实并不感觉反感。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质朴率性，和他那些天之骄子的同学老师装出来的亲民完全不同。
“这位师傅”少实问道。
坐在门口的老人回过头，看向他
“这面的味道确实很好，可您不问我吃什么，，，”
“只有这一碗面”
少实心中一惊，突然被噎住。
“何以只做这一碗面？”
老人笑了，回过头来
“小师傅踏门的那一刻，我便见你心绪烦扰。倘若要选的多了，岂不是徒增小师傅心情烦乱？便给你上一碗面，慢慢吃吧。汤食温热，可温心，可怡情”
少实听罢，回头看自己的碗。他怔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面汤蒸起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他才抽起筷子，大口地吃起来。
“我以前最讨厌别人问我吃了吗”少实说着，他不知为何会对这样一个陌生人打开心扉，开始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不过这次您问我，我倒觉得挺好的”
老师傅理了理衣衫，在门口的一张长凳上坐下。夕阳的余辉刚好洒在那凳子上。他没回头，继续问道
“为什么？”
“什么？”他把面嗦完，又掰下几块馍扔进汤里。这个面汤实在太香了。
“为什么讨厌别人问你吃了吗”
陆少实摇摇头，有些尴尬的笑一笑。
“因为这样感觉，他在窥探我的隐私。”少实回答，他想起了那天那个老师的陈述。
“哦，隐私”老师傅若有所思地偏过头，阳光将他的剪影投在面馆里的红木壁板上，这让他的倒影此刻显出三分智者的形象“这倒是很严重的指控，不过你从哪里学到这个想法的？”
陆少实瞬间脸红了一下，他想说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可是老师傅的眼睛，正洞若观火地看着他，仿佛一切谎言都无法存在。
“是，，我们那个老师上课时说的。”
老师傅点了点头，抬手从茶几底下拿出一盒茶点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打招呼时问，‘你吃了吗’”
陆少实摇摇头
老师傅把他领到门口，在那里，刚好见到两个扛着锄头的农民相遇。一个看起来家境比较殷实，身着绸缎褂。另一个一眼就看出来家境朴实，因为他身上有很多补丁。两人都挑着扁担，一照面，其中一个就问，“你吃了吗”
陆少实没忍住扑哧一笑，还真是，又窥探隐私了。不过下一秒，那人说了一句话，让他怔在门框的这一边
“没吃加双筷”
老师傅在一旁看着他，又回头望向一眼前方，慢慢说道
“一直都是这样问的，已经刻在骨子里面了。民以食为天，在村里到饭点的时候，会问一句吃了吗。没吃就一起吃点，不管菜好菜坏，都填一下肚子”
陆少实失神地看向前方，两个农民的方向。
“你没有经历过饥荒贫穷的年代，这是你的幸运，但也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不幸。但我希望你能做到感同身受，作为一个人，你不是非得经历才能明白。这片土地上人民朴实的温良，在艰难的岁月彼此帮扶的真心，已经刻在骨子里。即使你不这样问，但至少不应背离这片土地深厚的情怀。这至少应该是你们的责任——传承这份真心”
方桌一角，老人坐在馆内斜木凳上，他静静看向一侧，
“你是一个读书人，孩子，但不要读着读着，迷茫了自己的内心。”
许久，馆内只有外界遥远的叫和声，陆少实抱着碗，不动。许久，他站起来，向坐着的老人深深行了一礼
“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就叫我面师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