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孟昕出来时, 外面的女人还在抄写,还是刚才那面纸,接着在写下面一半。
“请问药房在哪里?”
女人抬头, 疑惑看她,“找药房干嘛?”
“区长让我过去领药, 这是条子。”
女人大约知道孟昕是走了秦德的路子从别区调过来的,只是没想到对她这么上心, 亲自安排工作不说,还开了条子让她取药。
心中衡量不过一瞬间, 女人笑意上脸, “我带你去吧。”
药房属重地, 离着秦德办公室不远, 门紧闭着, 远远就听到里头传来瓶瓶罐罐碰撞声响。
“来了五区就是五区人,别那么见外, 我叫秦娇, 你喊我娇姐就行。”秦娇一路扭着腰过来, 遇着人头昂得高高地, 点点下巴就算是招呼了。
相比起来, 她待孟昕的态度实在特别, 似是故意这样对比以示好。
“娇姐。”孟昕笑笑。
她只是不爱与人打交道,并不是不通人□□故,只要愿意,也能哄得人高高兴兴。
既不讨好又不疏离的一声招呼,显然对了秦娇的胃口。
“秦区长是我二伯,我替他处理一些档案,平时挺闲。你要有空, 常来找我玩呀。”
孟昕点点头,跟着秦娇进了药房,轻轻捂住口鼻。
秦娇也正好捂住鼻子,难得有个人跟她一样敏锐,遇到知己般拉住她手臂,“你也怕味是吧!每回来我都说味儿大,他们非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药房工人抬头打招呼,秦娇绕绕手,带着孟昕走了一圈。
药房分为两个区,一个成品区一个制药区,制药区那边烧了炉子,大锅里黏糊糊不知在煮什么,隐约看得出是一锅棕黄色的东西。
“取什么药?”药柜边忙活的工人擦擦好,接过条子看看,又问。
“你看着给吧,合适她用的,弄点好东西。”秦娇大方挥手。
“我明天要跟车上去,主要是那个药。”
孟昕不知道药名,大概是用来压制体内药剂的,石传说能保证她在上面一两天内不被日光晒干
。
秦德让她来取这一种,可条子只两个字取药,秦娇又敞亮,既然替她多要了,孟昕当然不会拒绝。
“哟,你明天能上去呀!”秦娇眼睛都亮了。
她真佩服自己这眼光,没拢错人,差点这车就错过了!
“我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天上去……”
“让你取药就是了,都是前一天拿。这药可不容易弄,一个月上面给多少可有定量,想多用一个人都没,你拿回去注意些,冲的时候别弄洒了。”
取药人从秦娇嘴里得知孟昕今天刚转来五区,而且是秦德点名要的人,对她的态度也相当殷勤。
一张粗糙黄纸,从药瓶里仔细抖出四分之一粉末,包起来压紧。
孟昕接过,紧紧攥住。
“才来五区,那给你带点虫药,还有这个……”
取药人又包了两个小纸包递给孟昕,简单说明用处。
种植区虫蝇鼠蚁多,男工皮肉粗糙顶多起些红点斑块,女工不注意,那可要遭大罪,另一种药则是秦娇的最爱,抹在脸上柔嫩肌肤的。
“这嫩肤药是自己在底下配的,和上面贵人用的那些差不太多,反正是好东西!”秦娇也拿了包药粉,教孟昕怎么粘取抹脸。
孟昕哪有心思听这些,手握着药包,秦娇说什么只是点头。
“你在油区呆久了,不知道五区的苦处。这里哪像油区,随便沾到点东西就能滋润皮肤,看你这脸嫩的,不过你也是年轻,我要是再小点也一样。”
看孟昕一副单纯无知的模样,秦娇也不啰嗦,带出来看看周边没人,开始讲正事。
“帮你带货?”孟昕眨眼。
“我找大猛带过两回,但他一个糙汉子懂什么,没一回看着喜欢的。”秦娇把外头套的工服拉开一点,叫孟昕去看贴身的布料。
“你看这花色怎么样?贵人才能穿的料子。”
贴身这件里衣确实面料柔软,带着一种微闪光泽,孟昕捏了捏,感觉是一种丝质面料,和工服的粗布质感完全不同。
“这是棉蚕丝织的,只上面有。
虽然是九层纺织区弄出来的货,但贵重面料全部是封闭管理,连我二伯都很难弄到,就是弄到了,他也只给婶婶。”秦娇撇撇嘴。
“我需要做什么。”
“去布店看看,你觉得花色好的,买一块回来给我。”
秦娇摸摸口袋,取出两块沉手的东西递给她,“应该够了,太贵就不要了,差不多这个价格,选好看的。”
这两块黑家伙是矿精。
下面流通货币是碎矿,融炼成型的矿精当然更贵重,但一般底层劳工攒不到换到矿精的数量就用出去了,也没人敢多存。
“好。”孟昕想了想问:“我能从车里出来吗?外出行走,有没有危险?”
“你跟一回就知道了。换身衣服,没人看得出你是下边贱民,去哪儿都没事。”
贱民这两个字从秦娇嘴里说出来,再寻常不过,就算她是秦德侄女,就算是秦德本人,只要呆在坑底做活,于贵人眼中一律是贱民。
孟昕总习惯不了贱民这个词,搬运猪肉是猪民只是工种代种,她也听不习惯。
不过秦娇愿意讲上面的事,她只能听着,可惜关于上面的事秦娇也了解得不多,探不出什么有用消息。
上城究竟是什么样?
金墙银地,台阶矿精铺就,贵人们三餐都有最鲜嫩甜美的根茎吃,喝的水也是三蒸三煮调过盐水味的。
这是所有渴望上去的底层劳工,奢侈又不现实的想象。
所以融入的第一步,就是找套差不多的衣服?
穿上,就会像个贵人?
“贵人个屁,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孩被妈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上面要全是贵人,谁来伺候?贵人亲自干活?那还算是贵人?”
石传嗤之以鼻,“一样有贱民,只是住在上头罢了。他们世代为奴,干的全是伺候人的活,做得好得了脸面能替主人在外经营商铺,实际上还是贵族家奴。”
“所以贱民永远是贱民,没法翻身。”孟昕了然。
“那倒也不是。如果被贵人看中,有运气生下孩子,或许能改换身份?”
石传摸摸脑袋,“反正我听说有这样的。这种事你也知道,就是有也被压下,不许提。”
混了血脉,就算去到上面也立身不正,孟昕点点头,表示了解。
孟昕不像别的女孩那样被洗脑洗得彻底,做上去当贵人的美梦,石传很满意。
“其实在下面也挺好,晒不晒日光有什么?皮还痛。”石传搓搓胳膊。
孟昕看他一眼,没说话。
一辈子没机会上去的人,只知道犯了错被扔上去会死,像石传这样的人,会说贱民体质见不得光,真正能了解到不能见光深层原因的,可能也只有区长那个层次的人了。
不是经手过几份资料,孟昕也不会了解这么多。
现在想想,曾经觉得难以承受的环境,确实给她涨了不少见识,至少掌握到了秦德的一点喜好,换取到来八层的机会。
换岗到八层,孟昕一开始就计划过,但具体到几区,只能看当时的情势运气了。
种植区货运车最多,去到各区的机会相应增加,如果能找到她曾认识的,听说过的那些人,都能对她离开这里起到一定帮助。
只是当时的计划,没算到她会得到一只药箱。
本以为要花好几年才能从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慢慢摸到解毒剂的一点门路,结果上天就这样把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包括刚进种植区第一天,就拿到上去的机会。
孟昕有点搞不懂,老天是在玩她还是在帮她。
“衣服我帮你准备。明天需要带回来的东西,你大概记一下……”
石传不会写字,全靠脑袋灵光,叽里咕噜一顿说,孟昕在心中默记。
有布料,有食物,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比如写字的铅笔和便宜纸张,女人用来擦脸擦手,洗身体的粗皂。
很多东西其实在地下都有,以物易物能够获取,但是你手上有东西的时候,不一定人家手上有,或许等一两个月也换不来想要的,这就需要另寻门路了。
而且凡是送上去的货品,都是精制成品,拿出去比边脚料有脸面,男工们也愿意多
花点钱买来讨女工欢心。
“我得去哪里找这些?我从没上去过。”记下所有东西后,孟昕问。
石传一拍脑袋,“好像有张图,我找找,明天走前给你。”
接下来就是安排住宿,石传庆幸自己推孟昕要了这个岗位,不然住的地方还真不好安排。
跟车的人每月上去一两天,回来后身体总有不适,休息好几天才能指派别的工作,等完全恢复好至少十天半月。
所以他们住的宿舍,并不和农工靠在一起,不然一群人挥汗如雨上工下地,回来看见这帮人安逸得要死,心理能平衡?
“女工就最舒服了,单间!”石传拉开门,乐呵呵一指。
孟昕跟原花被房间里的味道逼得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都是要吐不吐的表情。
“是脏了点,自己弄吧。”
石传抬头看看灯,照着田地的灯光明暗是按时段调整的,看着光不怎么亮了又提醒,“赶紧弄完睡,时间很紧,别误了明天上车。我去给你拿东西。”
房间是上任跟车女工住的,明显不怎么讲究,屋里到处沾着田里带出的泥,还有些死掉的虫鼠尸体。
孟昕跟原花费了很大劲才勉强收拾出来,这期间相邻的几间宿舍有人回来,看到这间屋来了新人,表情都很奇怪。
“你们两个谁跟车?”有男人靠在门边,皱眉问。
“我。”
孟昕站出来,男人上下打量,一脸的嫌弃。
正要说话,石传拎着个包裹过来,“哟,大猛,这就回了?还是你们车队好,不跟车的时候随便派点轻活,干不一会儿就能回来躺,多舒服!”
“你带的人?”
看到石传把包裹递到孟昕手上,大猛冷声问。
“我哪有这本事啊!秦区长特指的人,我也就是顺便叫她帮点小忙。对了,秦区长开条子叫你拿的药拿了吗?你这是第一份?大猛还没接到拿药通知吧?”石传笑呵呵。
“拿了。”孟昕接着石传的话说:“娇姐叫我明天带块布,矿精先给我了。”
手一摊,药包和矿精亮出
来。
大猛本来黑如锅底的一张脸,瞬间阴转晴,翻书都没他快。
“秦区长指的人是吧!一看就心细,肯定能干好活!你说说,娇姐怎么这么见外,要布也不跟我讲!还是女人跟女人有话聊,哈哈。”
石传跟大猛一起笑起来,孟昕扯扯嘴角,画面倒挺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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