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断羽
耳垂裂开一道光滑的口子，一把剪刀剪开了一片多肉植物的叶片。
“谁？”蓝心羽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这儿伤他的都搞不清楚是人是兽还是天地异象亦或某种邪祟鬼魅，他脑中浮现了无数个答案，在短短几瞬间比对了上万次，可并没有，可并不对，可并不一样…
等等，一道黑红色交融的影子从他脑中闪过。
那是？
无论蓝心羽怎样竭尽脑力去想，怎样去眼睛去努力看清楚，但都毫无用处。
那依旧是一团，浑浊的色团，模糊的轮廓。
本不该记得清楚的，因为毫无可以记忆的特征，但心中莫明的骇人惊悚之感，一瞬间攫取了自己的全部理智。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赤身裸体，极端瘦小，肌肤表面有一层透明的粘液，还有布满褶皱的灰暗表皮。
刚出生的婴儿。
刚刚，滑出产道的哭啼的无毛猴崽子。
“啊！啊啊啊！”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尖叫像趵突泉般从蓝心羽的喉道里喷涌而出。
“嘘。”听到这个平静而又冰寒蚀骨的声音，蓝心羽的体温几乎降到零点，好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冰冷尸体。
一口冷气从他的嘴里吐出。
一个娇小且富有青春气息的身子静静坐在空中，那些虚空的气息像是匍匐的臣子，稳稳又殷勤的托着司空芸芸。
“司空芸芸？不对，你不是司空芸芸！”
司空芸芸脸色白如纸，两点黑红瞳孔十分明亮，嘴唇嫩滑红如血。
原本橙黄色的长长裙摆，染上渲染成黑色，一顶模糊的，好似摇曳的红色火焰皇冠，浮在司空芸芸头顶上一寸。
阴云密布，遮蔽了所有日光。
不多时。
簌簌嗦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有很多看不分明的东西借着这四溢的浓厚阴气，急急忙忙赶来。
见不得光的东西。
从不祥之中诞生的东西。
俗称，邪祟之物。
方圆十里的邪祟皆如同赶集一般，从鬼火幽幽的坟堆、湿漉漉的古井下、飞满蚊蝇的腐朽尸骸里、一些古物件突然亮了又瞬间暗淡……
都来了。
一时之间，整座堆积着浓厚的阴气。
有几具活尸，突然发出冰冷冷的细长声音。扭动着身躯。
“拜见，拜见宫主。”
一些浸透血水的石头，咕噜噜的滚动起来，从石头缝里挤出来十几只眼睛。
城楼轰然一声，整体向一侧凸起，好像有什么巨物撞在了城楼上。
耳边传来无数的脚步声、蠕动声、翅膀扑扇声。
蓝心羽慌了，眼睛拼命看着周围，血丝爬满眼白，青色的血管白色的神经在表皮凸起，如蚯蚓无数。
“什么，是什么？”
如果一两只就算有道行的邪祟，蓝心羽自是不怕，甚至不会当成一回事儿。
可眼下像是捅了邪祟的窝子了，数不清的诡异邪祟，他知道在周围已经是邪祟山海，可他看不见。
此地阴气太重，甚至牵动了九泉幽冥之气，自己的神眼根本看不清周围，就好像突然被刺目的光闪了一下。
直觉得眩晕无比，隐约看到无数的轮廓。
“我要死了？”双手发颤，心头慌乱，脑子里快刀斩乱麻后只剩这一个答案。
死！
但四周突然安静。
呼吸声压倒了风声。
阴冷刺骨的气浪汇集，打着旋地乱转。
“怎么，安静了？”蓝心羽心里疑惑，渐渐冷静下来，如同硫酸般的惊恐逐渐减弱。
衣衫里外被冷汗浸湿。
风一吹，冰冷的刺骨感透进体内。
“放心，你必死。”
司空芸芸冷淡的说道。“它们只是来看行刑的观众而已。”
“你到底是谁？”蓝心羽吼道，全然没了之前悠然自得的文雅形象。
司空芸芸头一歪，双眼分裂为四，四再次分裂为八，然后再次倒序融合，恢复如初。笑嘻嘻地说道，满脸纯真。
“我是，一个意外。”
“你……”蓝心羽恍惚间好像回忆起来什么，一些模糊破碎的记忆浮现，宏伟壮观的古庙之中，褪色壁画，壮硕且赤裸男性古神拿着巨斧，曲线动人心魄的缠着几条半透明的飘带女性古神……圣洁氛围之中，突然一股诡异。
凑过去，细细看去。
男性古神的肉体好像生着又短又细的布满胸前肉触手，不细看难以察觉。
女性古神腹部微微鼓起，眼眶中的瞳孔也不止一个。
“是，年代久远，褪色或是颜料劣化嘛？应该是吧。”蓝心羽当时如是想着，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没当回事，渐渐沉落在记忆海洋的深处一点点烂掉。
此刻，记忆被动激活。
“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蓝心羽此刻状若疯魔，披头散发，眼角流血，高声嘶吼。
一声阴冷的笑声，刺耳 。“不存在嘛，存在嘛？”司空芸芸侧着头笑着说道。
周围的呼吸声减弱了。
风声反而紧了许多。
这句话灌入蓝心羽的耳朵，在他脑海里回荡不休。
“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蓝心羽感受着脑内的煎熬，理智被撕裂。
一口血水，泛着金光，如一长枪爆刺司空芸芸。
突如其来的一招。
司空芸芸细长的睫毛正要贴着眼皮遮住眼睛。
这一招血枪，乃是蓝心羽保命的绝招，以心脏之精血为杀招，嘴中喷射而出，速度极快，千分之一瞬，便可刺穿十丈内的任何目标。
任何防御法术，器物皆是无效。
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搏命招数。
司空芸芸眼皮子落了一半。
血枪已经刺到了额头一寸距离。
而蓝心羽转身就要逃。
咚一声，沉闷响声。
空间也随着声音震颤一次。
蓝心羽静止，保持一脚飞向前，一脚蹬地，衣衫翻飞于空。
血枪在司空芸芸额头一寸，却无法再进分毫，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如水球爆裂向四周溅射。
这无法计数的碎血滴，没有一点落在司空芸芸身上。
司空芸芸手中握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手上却几乎没有沾染血水。
而蓝心羽只觉得一冷，冰寒蚀骨的冷流冻结了所有血脉，经络。
低头一看。
血水落地，哗啦撞击，炸裂溅射。
青色石板，血色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