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怎么能将亲身女儿往火坑里推？
姜念弟身子一僵，有些心虚地看向姜鸢，只见对方专注着手上的辫子，根本没有看自己。
“大姐姐，二姐姐她……”
姜鸢嘴角一直挂着温柔地笑，扎好辫子后，才缓缓说道：“你二姐姐不是嫁人，是不是？”
姜念弟眼神颤了颤，害怕地朝着屋里看去，许久才点点头。
姜鸢用眼神鼓励姜念弟说出真相，姜念弟架不住她的眼神，终是一点一点说出了姜盼弟的去向。
原来姜石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赌博，一开始也赢了些钱回来，并且还给家里买过两次肉包子吃。大家都以为他在外面发财了。
并不知道他是去了赌坊。
直到有一次他回来偷拿家里的米面去卖，郝氏才发现姜石居然偷偷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每次从姜鸢那里拿的银子，基本拿着就直接去了赌坊，并没有拿回家过。
十之八九都会全输在那赌坊里。
一开始只是有多少钱就赌多少钱，没钱了就走。
后来是没钱了就跟赌坊借，赌坊一开始还是会借些小钱给他。他有两次翻了本，就觉得，自己能靠这个发家致富，翻身了。
谁知道，那不过是赌坊让他越陷越深的伎俩。
利滚利之下，很快他就差了赌坊二十几两银子。
“去年中秋前几天，阿爹因为没有钱还赌坊，还被打得鼻青脸肿。那一次，是阿娘去的裴府找你。”
姜鸢一惊，阿娘来过裴府，她从来不知。
“阿娘来找过我？”
“对呀！不是你给的阿娘五十两银子吗？帮阿爹还了欠账，还让我们吃了一顿饱饭。只是阿爹刚养好伤，就又将剩下的银子拿去堵了。很快银子又被花光了。”
姜鸢此时心跳如擂鼓，她握着念弟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脑子飞快地回忆，去年中秋，自己在干什么。
念弟被姜鸢抓得有些疼，想将自己手抽回来，结果对方抓得太紧，根本抽不回来。
“大姐姐，我疼。”
姜鸢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手，急切地问，“阿娘回来说是我给拿的钱吗？”
念弟点点头。
她撒谎！
姜鸢心里大喊着，自己在裴府的三年，只见过姜石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姜家其他人。可是阿娘为什么会说是自己拿的钱？
是谁给的阿娘钱？
那个人又为什么愿意给阿娘钱？
她回头，看向屋内，此时透过窗户，已经看不到邹氏的身影。
“然后呢？”
念弟小心地观察了姜鸢的表情，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讲：“后来阿爹又去裴府要过几次钱，每次也能多少要到一些。”
“直到今年年初，阿爹去裴府了几次都拿不到钱。没有钱再让他继续去赌了。”
今年年初！
姜鸢心突突直跳，酸涩之意直冲眼眶，她微微抬头，不让自己眼泪滚落。
原来是你。
大公子！
是你，对不对？
年初的时候，大公子的身体开始不好，缠绵病榻，起不了床。所以阿爹去裴府才没有人给他钱了。
姜鸢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心脏被人捏在手里，扭成了麻花。
“然后爹爹就带着二姐姐出门，我们都不知道，阿爹想要干什么。连阿娘都不知道。直到中午的时候，二姐姐突然跑回来，好狼狈，她哭喊着叫阿娘救她。”
念弟说着用双手抱住自己双臂，双眼流露出恐惧，连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
“阿娘都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阿爹就追了回来。抓起院里的粗木棍就朝着二姐姐打。”
念弟指着不远处手臂粗的棍子，颤着声音说：“喏，比那根棍子还要粗上一些。”
姜鸢随着念弟的手指看过去，看到那木棍那般粗，也不觉心惊。
“二姐姐被打得满屋乱爬，求着阿爹，说自己出去找活计，求阿爹不要卖了她。”
“阿娘想要去劝，却被阿爹拿着棍子一起打，还说娘再劝，就将娘一起卖进窑子。还说没有什么活计挣钱能比窑子里挣钱来得快。”
“二姐姐死活不肯，当时就准备要撞死，结果硬生生被阿爹打折了腿，绑在了木桩上。最后被窑子里的人用一个驴车拖走了。”
“阿爹说，二姐姐一张脸还能看，就算断了腿，也能卖上二两三钱银子，我长得难看，就算卖到窑子里，也卖不了多少银子。我没有二姐姐值钱，要是我敢不听话，他就将我卖给最下等的窑子。”
“我不要，我害怕。窑子一定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二姐姐宁可死也不要去的地方，一定很可怕。阿娘听到阿爹要将她也买去窑子，她都害怕，她都不敢拦阿爹了。”
念弟满脸的惊恐慌乱，环抱着自己，不断颤抖，沉浸在那种恐惧中，无法自拔。
姜鸢听得心惊胆战，又气得发抖。
畜生！
盼弟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怎么能亲手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姜鸢腾地起身，准备去找姜石。
念弟扯住她的手，惊恐地叫住她，“大姐姐，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他问清楚，他将盼弟卖去了哪里。”
念弟“嚯”地站起来，抱住她，乞求道：“大姐姐，求你，不要，不要去问。阿爹要是知道我给你说了这些，会打死我的。求求你不要！”
姜鸢看着念弟脸上的恐惧，很是心疼，可是想到自己的二妹在不知道何处的窑子里受尽屈辱，更是心痛万分。
她哑着声音问道：“他总打你吗？”
念弟点点头，松开姜鸢，撩起袖子，露出上面新旧各种伤口和淤青，又掀起裤脚，露出各种疤痕。密密麻麻的伤痕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些年来，她受到的苦难。
姜鸢一把将念弟搂进怀里，滚烫的泪大滴大滴坠落在念弟的脖颈之间。
念弟靠在姜鸢怀里，反而没有掉一滴眼泪，表情生硬冷漠，根本没有开始在姜鸢面前表现的那般怯懦和恐惧，双目没有生气，空洞麻木。
她配合着姜鸢的动作，小小的手臂紧紧环着姜鸢的细腰。
“大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会，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念弟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很快熄灭，那嘴角若有似无带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