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药商贩假葬巾帼
寒风虽凛冽，但街上依旧人头涌动，为了各自的生计而奔波，丁氏身着棉衣，外套精美丝绸外衣，行走在市集之中，这时有一老农来到她的面前，打开一破布包袱，推销道：“夫人，看看这百年野人参？”
丁氏连同包袱一同接过，走到路旁，一丝不苟，反复观察许久后，将其还给了老农，然后说道：“你这人参看起来怎么这么不一样？吃了它真能有大补之功效，而不会有生命之危吗？”
老农信誓旦旦道：“夫人尽管放心，给小民十个胆，我也不敢诓害夫人，这真的是我从山上挖到的野人参。”
丁氏道：“你没吃过，你怎么知道这就是老人参？而不是其他有毒之物。”
老农道：“绝对没毒，小民我们都吃过。”
丁氏道：“你们吃过！这种人参那么多的吗？”
老农慌乱道：“不是这样的！……夫人，小民们吃不起这个，我半个月前进山采药时，偶得三株，因不识此物，故而前两株贱卖给了药堂，如今这是最后一株了。”
丁氏道：“有药堂做参保，看来是真人参了，那么这位老伯，你这人参价格打算出价多少？”
老农掩饰不住的喜悦道：“二十金……不，不，十金就够了，此价可满意？”
丁氏道：“十金有点贵，而且你这人参有点不保鲜了，功效大打折扣，卖价五金如何？”
老农的心还在雀跃，但表面却开始为难道：“夫人，这么好的一根人参才值五金，太亏了，不若九金可好？”
丁氏道：“九金还是太贵，这人参固然不错，但也不是无可替代，只收六金吧？”
老农还想再抬价，赶着两匹马所拉平板车在路旁经过的秦逍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乎便上前招呼道：“夫人，你好。”然后转向老农道：“老伯，六金足够了，你这棵老参的卖相实是不是很好。”
老农道：“那里不好呢！这位公子，你不识货就不要乱讲，你家不买，我大不了去找下一家。”
秦逍道：“老伯，赚了就够了，不要这么激动，你若觉得价格不公道，不若拿去药堂出售，到时能赚多少钱可就不好说了。”
老农知道人参被认出来了，不过这位公子和这位夫人并不是同一家人，只是有些认识，自己骗一点他不揭穿，但若骗多了，他就会揭穿。于是他便将人参交给了丁氏，并说道：“看在这位公子的面上，五金便可。”
丁氏接过人参，从荷包中取出六金交给了老农，然后说道：“你进山采药也不容易，就给你六金了，下次若再有此等上等人参，可再来找我，妾身是曹家丁氏，我的夫君是曹操曹孟德，犬子是曹昂。”
老农接过金子，连声许谢，然后快步离去。随之秦逍也告别离去，走向自己的马车，然后正欲登车驱马时，丁氏上前问道：“先生，不知此番何去？我曹家有何招待不周之处？以至于让先生不辞而别。”
秦逍道：“夫人误会了，贵府并无招待不周之处，在下只是要出城办些事而已，今晚自会归来。”
丁氏道：“先生何需屈身做马夫，曹府虽不大，但也有不少闲人，先生唤上一两个下人便可。”
秦逍道：“多谢夫人体谅，但着实没必要，在下也不过是一寻常百姓，赶马驾车并不是什么有失身份之事。”
丁氏道：“先生泛爱，天下之幸，妾身敬佩。”
秦逍道：“我不过只是在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夫人你想得太过高大上了，在下告辞，先出城去了。”
丁氏道：“先生能否再容妾身说上几句？……先生想必也是医学大家吧？不知能否告知妾身，这假人参是何物？”
秦逍有些诧异道：“原来夫人也知这不是人参啊？看来刚刚是我唐突了，实在抱歉。”
丁氏道：“先生不过是一片好心而已，妾身所为不过好比千金买马骨，为曹家增名，刚刚那老农本有良田几亩，土地若干，房屋若间，但为了帮助难民，皆是典当给了我们曹家，今天他会来此卖假药于我，其所得也应该是要用于救济难民，我与之讲价，不是为了压价不买，而是为了多观察此人，是否还是那般心存善念？妾身出钱买此名是否值得？”
秦逍道：“夫人才智，在下佩服。这根人参是一种野菜根，极易生长，城外没得吃的人，便会进山去挖，这味道不是很好，但却好过草根树皮，其有些形状神似人参，故而有些胆大的药商便会将之混入真正的人参之中，以次充好，滥竽充数，哄骗那些识货不明的纨绔子弟。不过话说刚刚那老伯若是骗钱只为自己，你会后悔自己掏出去的六金吗？”
丁氏道：“先生说笑了，我不缺那六金，如果真是被骗了，妾身不至于骄横无礼，派人去抢回那六金，只会下次不再信此无信义之人。”
秦逍道：“夫人那六金应该不会浪费，那位老伯，我看是个实诚人，骗钱应该不是为了个人享乐，而是为了帮助有需要的人。”
丁氏道：“谢先生吉言。妾身一妇道人家，身居内府，不好与先生独会，惹旁人闲语，还望先生勿要怪罪。这些时日感谢先生对我家昂儿的悉心教导，妾身不知以何物为谢，自先生来到，我儿便乖巧了许多，每日认真苦学，舞刀弄枪不再为打闹，只为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不过一旬有余，便好似脱胎换骨。”
秦逍道：“昂公子好学多智，非吾之功，乃其本性使然，在下不过是顺手推之，昂公子是真正的可塑之才，再过数年，待其长大成人，定能在这个天下占得一席之地，延续你们曹家的荣光。”
丁氏道：“我一妇道人家，别无所求，这一生能母子平安，家庭和睦便足矣。”
秦逍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在下只能祝愿夫人可以好梦成真，我先走了。”
丁氏道：“妾身着实好奇，不知先生能否见谅，容我一句？”
秦逍道：“你好奇啥？说来听听，若我知之，可酌情告知。”
丁氏道：“先生这一大车子是何重物？真的不需要妾身回府给你找来几个下人帮帮手吗？”
秦逍道：“在下可并非文弱书生，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一般不麻烦他人。车上这东西吗，其实是七口棺材和一些香烛冥币。”
丁氏心中被惊了一下，然后问道：“不知是那些高人惨遭横祸？值得先生亲自上门！”
秦逍道：“偶然遇之，萍水相逢，是七个女子，有感于她们的精神，不忍其无处葬身，成为孤魂野鬼，故而便置办棺材，为她们送行。”
丁氏道：“能得先生看重，想必那七位女子定是才情惊艳之辈吧？只是可惜了啊，人力终有尽时，先生请节哀。”
秦逍道：“她们其实很平凡，生于穷苦人家，她们的父亲并不嫌弃她们的女儿身，辛辛苦苦将她们拉扯长大，可叹好人不长命，县里来了个贪官，苟捐杂税一大堆，最后因为实在拿不出钱，官差便活活将他们的父亲打死，且欲强占她们，无可奈何的七女只好背井离乡，躲进深山老林之中，练就了一身本事归来。当得知当年那位贪官出钱荣迁长安之后，为报父仇，便去往了长安，打造了一身刀剑盾牌，埋伏在官员的必经之路上，当贪官经过之时，便冲了出去，与数十倍于己的武装卫队发生了战斗，从桥头杀到了桥上，当贪官落水之后，又从桥上跳到了水中，继续激战，最终如愿手刃了仇人，但也激怒了那位贪官的家族，一路追杀至此，最终七人力疲，走投无路的她们选择带着笑容自刎辞世，我到之时虽救下了两人，但在将事情原委说明之后，也因姐妹情深，不愿苟活，双双再自刎。”
丁氏痛心道：“先生有能力，为何不保下那两人，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痛苦总是可以过去的。”
秦逍道：“我当时何曾没有在思考，我到要不要去阻止！‘生命诚可贵，气节价更高，若为理想故，两者皆可抛。’只有当真正去面临选择的时候，才会知道到底何如何去抉择。而最终我的选择则是先劝其活着的意义，然后便不加干涉，让她们自己去平衡。唉！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复杂的，我如今所能做的仅仅只有给她们一个盛大的葬礼，愿她们真能在天有灵，从此远离这争名好利的尘世间。”
丁氏道：“实乃女中豪杰！先生能否载我一程，妾身也想去给她们上烛香，以告七女在天之灵。”
秦逍道：“夫人，你这有点不好办啊？不若待我将她们安葬之后，你明年清明再去祭拜如何？”
丁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先生何必多虑，自古英雄多赞许，自我朝高祖皇帝开国以来，便重孝道，七女的故事无论何人听之，谁不潸然泪下，欲拜其墓！”
秦逍道：“可以带你去，但你等先去找个地方，换上一身粗布衣服，遮挡住自己的容颜，别到了城门，被这守城卫队认出了你是曹夫人，给你我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丁氏道：“先生考虑的是，妾身这就去换身行装，免得被人认出。”
过了许久，丁氏便换了一身打扮回来，成了个普通村妇，秦逍见此表示可以了，然后便让她坐在平板车前，自己则牵着两匹马开始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