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草摩家有自己的消息流通方式，紫吴算是草摩家消息灵通的那一拨，因此还没等紫吴前往波鸟家，看望一下离家出走的绫女，就已经收到了楝在慊人房间里大闹一通的消息。
紫吴有些苦恼地抚了抚额，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转身从自己的书架上找出了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你好，抱歉，咳咳”，紫吴说着还哑着嗓子咳嗽了起来，半晌才用沙哑虚弱的嗓音继续说道：
“老师，我今天起来后发烧了，今天需要请假”。
紫吴在脱掉校服，换成常服时，还一手拿着手机，倾听对面的答复，并礼貌致谢，等待对方挂断电话。
这还没有结束，等紫吴收拾妥当后，还顺手翻出很久前收集到的绫女和波鸟的班主任联系方式，在没有得到绫女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顾自帮绫女、波鸟分别找了个借口请了假。
等紫吴站在波鸟家门口，若无其事地按响门铃的时候，波鸟正和绫女吃着早餐，身上穿着正当季的校服，绫女走出来随意把门一开，又转身朝着餐厅走去，走到一半时突然回神，猛地转头看向在他身后，正用无辜眼神看向他的紫吴。
绫女瞪大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那张漂亮的像女孩子的脸庞上满是惊讶……
难道说，那个做什么事都显得游刃有余的紫吴，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他看看紫吴身上的衣服，又挺了挺胸，给紫吴展示身上的校服，然后期待地睁大眼睛看向他。
紫吴唇角的笑意加深，深感觉有趣，故意歪歪头，用疑惑的口气问到：“怎么了？”
绫女简直不敢相信，他回想着跟紫吴打过的交道，深深觉得这个狐狸肯定是故意的，于是转过身，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里恨恨地咬起面前的早餐。
波鸟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余光看着绫女气呼呼地表情，又瞥一眼表情得意的紫吴，默默垂下睫毛，专心吃完最后几口。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又清理好桌面，将餐具收到厨房后。
他这才看向已经找了个舒适的方式坐下的紫吴：“你今天不去学校吗？”边说着边指了指紫吴身上的衣服。
紫吴回答之前先瞥了一眼，坐在餐桌边故意不看自己的绫女，“不用哦，我今天已经跟老师请假了。什么嘛，我还以为是绫女先说出来呢，毕竟……”
“在门口绫女可是非常认真的想要提醒我呢，对吧，绫女？”边说边歪头看向绫女，边在清隽的脸庞上浮现出可以说是非常无辜柔和的笑容。
绫女被眼前的混蛋气的头脑发晕，但是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在口舌上是很难在面前这个人身上占到便宜的，只得恨恨地转过脸去。
紫吴在波鸟警告的眼神下，也见好就收。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那张刚刚还惹人生气的脸，只是神情微微转变，一下子变得沉静了下来，就连声线也低沉下来，刚刚弥漫的漫不经心像是一下子从眼前人身上褪了下去。
“一直这样，好吗？”
紫吴的声音响起后，房间一片静默，绫女也从刚才闲适的片段中退了出来，面无表情看向窗户上的花纹。
他们都非常清楚这是在问绫女前段时间离开家后，之后的打算。
半晌，绫女的声音才低低传来，声音里充满困惑：“那要怎么做呢，在这住着的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啊，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了。”
波鸟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他想说，没关系，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但是他知道，即使说出口，绫女也不会同意的，否则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间里躲着他们了。
“那么难以忍受吗，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是啊，很难忍受。”绫女的声音非常冷静，“但是虽然很难忍受，我也得回去了，至少也要忍到高中结束，能够自己生活。”
紫吴有些意外，他以为绫女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想通。波鸟倒是有些预料到了，他看着眼前的绫女没有表情的脸，感到有些难过，在得失之间权衡，学会忍耐的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有什么从他身上慢慢消逝了……
“不过，要我若无其事的回家，也有些不甘心啊”，转眼绫女就面带不甘，咬牙切齿地说道。
“啊呀，说的也是呢，叛逆期的儿子无视父母离家出走后，又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回来什么的，我可做不到呢……”紫吴那讨人厌的语气又回来了，让人怀疑刚刚那个一本正经问话的，是不是另一个人。
绫女暴跳如雷的同时，忍不住想，果然，刚刚问话的，其实是波鸟吧！
波鸟无奈扶额，眼看着眼前幼稚的像是互扯头花的小学女生，忍不住出声到：“好了，到此为止。紫吴，你也不要故意逗绫女了。”
紫吴看着波鸟递来的威胁的眼神，终于闭上了嘴。
绫女看了一下时间，催促波鸟收拾书包，打算跟波鸟一起去上学，把这个奸诈狡猾的狐狸扔在家里。
还没有走出房门，绫女就听着那个熟悉的带着漫不经心语气的声音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们，我也顺便把你们—”
在绫女、波鸟一起抬眼看来的瞬间，紫吴将刚刚的话补充完整：“—的假，一起请了哦……”
甜腻腻的声线，仰起脸假装无辜的表情，让绫女血压飙升，终于忍不住向他冲了过去。
介于刚刚某人恶劣的行为，波鸟的脸转向了门口，决定无视某人的求救，袖手旁观。
终于，绫女的愤怒平息后，紫吴的头发也已经不成样子了，乱窝窝一团立在脑袋上。
“所以说，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啊？”绫女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后，将书包扔回桌子上，语气不好地问向面前的人。
紫吴小声嘟囔两句，控诉绫女下的狠手和波鸟的见死不救后，才把来意说了出来，“所以说，你们都不知道吗？楝呐，到慊人那里狠狠闹了一通，今天请假就是去了去看慊人的啊，你们也是，要和我一起去哦。”
波鸟和绫女面面相觑，他们最近一直呆在房间里，草摩永也也一直没有从诊所回来，所以波鸟也不清楚草摩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更别说绫女了。
绫女现在还记得那个流泪醒来的早晨，在跑去找还不晓得自己怀有身孕的楝夫人，一直哭个不停的时候。绫女总觉得自己心中，连自己也不晓得的情绪油然而生。不是自己的自己在放声呐喊，那是怪物的声音，寄宿在自己身上的另一个自己，是怪物的血液。就算诞生了新的自己，怪物的血液仍会出言指责，不要背叛慊人。
但是这种感情来的过于突然，导致绫女一直不愿意直视它，就算内心叫嚣着想要靠近慊人，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来自于自己还是那头寄宿在身体中的不知名的野兽。
所以说，服从而谦卑，是在慊人面前的姿态，但是一直以来，绫女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相处，毕竟再温驯的蛇，也是冷血的动物……
波鸟沉稳谦和的声音唤回了绫女的注意，“楝姨她，又找慊人的麻烦了吗？”
“何止是找麻烦啊，听说是毫不留情，狠狠发泄了一通呢…”紫吴微微低头，眼神看向地面，神情被修长白皙的手掌遮挡，模糊不清。
“所以说，”他抬起了头，蓝灰色的头发头发已经大力整齐，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慊人说不定，正在等待我们的安慰呢，对吧，波鸟？”
波鸟微微白了他一眼：“慊人可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走向玄关，拿出了鞋换上，催促还站在原地的两人：“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正好去看望一下慊人吧。”
他们进入院子的时候，慊人正在阅读草摩家前几代家主的生平以及重大决策的记录。这是家主授权仪式后新增加的活动，侍女长的解释是了解前几代家主的处事方式，在日后的决策中也能有所参考。
紫吴他们的到来，让慊人惊喜的同时，还感到疑惑。她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几人，让侍女们退了出去。
“怎么了，紫吴？”
慊人看向紫吴，疑惑地问道：“这不是你们的上课时间吗？”
紫吴看着眼前状态还好的慊人，微微松了口气，狡黠的笑了起来，指向绫女：“是绫女啦，她离家出走了，心情不好，不想上学。”
绫女顶着慊人惊奇望向他的眼神，恨不得让那个泼他脏水的小人原地消失，他缓缓吸了口气，抑制内心的怒火，略微不自在地躲开慊人望向他的视线，低低地“恩”了一声。
波鸟叹口气，主动转移慊人的注意力，他看着慊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委婉地说道：
“慊人，你没事吗？我们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消息。”
慊人神色微微一晃，声音低了下来：“哦，你们是说的楝的事吧，已经没关系了。”
紫吴、波鸟、绫女同时惊奇地望向她，长时间的相处让他们知道楝一直以来对慊人施加的影响仅小于晶对慊人的影响。所以波鸟在听说楝姨来这里大闹一场后，一直都很担心慊人。
不过来到这里后，发现慊人的状态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甚至都已经可以说出“没关系了”。
“最近有人跟我说了一些话，虽然我没有完全弄懂，但我记住了一部分”，慊人继续说道，声音里阴霾尽散，凸显出与年龄相符的稚嫩与天真来，“父母是人没有办法选择的，所以怎么样糟糕的父母都是有可能存在的。所以，这只是一部分，后面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他们的数量远比父母多，也远比他们重要。”
绫女听着耳边慊人的声音，有些震惊。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慊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明明无论怎么看，外表都还是个小孩子，但好像已经走在他之前……
慊人看向绫女，虽然不知道绫女为什么离家出走，但慊人已经了解了很多草摩家的秘密。虽然年龄还小，她已经知道草摩家很多生肖与父母之间都是很生疏的关系，大概绫女也是其中一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