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发生在绫女身上的故事，慊人并不知情。
她在鼠相孩子身上表现出出人意料的热情，甚至开始在侍女们担忧的目光中，找到一些照顾婴儿的书看了起来。
侍女看着坐在端正坐在桌前，一脸认真地研究手中书籍的慊人大人，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在日光照耀下，慊人大人看起来格外稚嫩的脸庞……
她在门口犹豫良久，还是没有打断慊人的动作，一步三停地退出房间，对着其它看来的侍女们摇了摇头。
看来慊人大人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用那张孩童的脸，面无表情地认真研究婴儿书籍时，到底给人多大的违和感……
紫吴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有走到慊人身边，而是将修长的身体靠在门口，眯起那双浅绿色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慊人。
直到慊人察觉他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时，才笑着慢慢走进，到了慊人身边才停下来。他扬起嘴角将脸凑到慊人脸庞边，是慊人微微靠近就会触碰的距离，柔和的少年轮廓在这距离下一览无余。
慊人微微晃神了一下，刚刚看见紫吴时一瞬间感受到的距离感，又慢慢消散了。
“为什么慊人会看这些书啊，难道说慊人最近对婴儿很好奇吗？”紫吴用修长白皙的手指点点慊人手上和桌上散乱摆放的书籍，好奇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慊人的眼睛。
慊人看着面前放大的笑脸，心里微微一紧，有些不自在地微微靠后：“哦，是生肖鼠的孩子。”
跟紫吴说起最近一直期待的事情，慊人眼睛微微发亮，连平时隐隐围绕着她的阴郁似乎都被这种开心取代了。
“是很久没有出现的生肖为鼠的孩子，所以为了和他相处，多了解一些婴儿的消息也没关系。”
紫吴愣愣地看着慊人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慊人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的愣神，继续开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他带到楝那里，让她好好看一下，我们之间的羁绊是坚不可摧的。”而我是特别的。
紫吴垂下眼睑，低低笑出声，摸摸慊人的脑袋，声音柔和到宠溺：“还真是期待呢，慊人，那就耐心等待他的到来吧。只要是你的召唤，所有生肖都会到来的……”
慊人点点头，笑容柔和温暖，是难得一见的稚气表情。紫吴有些惊喜地睁大眼睛，这种感觉像是养了很久，血缘高贵姿态冷淡的黑猫，有一天罕见地主动露出柔软肚皮。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慊人柔软的黑色短发，享受起黑猫难得一见的柔软姿态。
慊人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紫吴离开，趁着这个时间，主动前往静室。午后阳光散落在桌子上，小小的手握着毛笔，一字一顿地认真练起字来。正是渐入佳境，心情愉悦的时候，外面突然一片嘈杂的声音。
仔细听，还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叫声。
665难得动用系统功能，扫描了整个院子。
它难得慌张起来，几经犹豫，还是主动告诉慊人：“是楝来了。”
慊人拿着毛笔的手顿住了，放下毛笔时，手还有些发抖，“我知道了，”她狠狠吸了一口气，并不想提起她的名字，“她又做了什么？”
665急的团团转，像是老母鸡一样，想要在遇到危险时将慊人藏起来。此时它无比痛恨自己没有实体。
还没等它想出办法，只听门口“嘭”的一声，门被粗暴地拉开了。
面容苍白，姿容妍丽，身形修长的女人一路推倒挡在面前的屏风，眼睛直直看向房间正中央，面无表情站立着的慊人。有侍女急急追在她的身后，转眼闯进来的女人就被慊人的几个侍女团团围住，不能再靠近慊人一步了。
慊人看着那个黑发缠腰，神情已经近乎癫狂的女人，已经被包围而来的侍女们拉扯着，逼得后退了两步。慊人从刚才开始一直紧绷的情绪，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草摩楝那长长的，宛若水蛇般的长发，看着楝眼睛睁大到几乎脱框，里面深深的恶意几乎要化成黑雾一般……
慊人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楝，眼睛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楝的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慊人脸上的表情，这是什么眼神，是同情吗？
楝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激怒了，她长久以来在慊人面前的优越感濒临崩塌……她怎么敢，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原本就因为紫吴的刺激而发怒的楝，越发被愤怒和难以形容的恐慌裹挟，这让她一瞬间爆发，短暂挣脱了女仆们的控制，狰狞着向慊人扑去……
665看着这一幕，难以遏制内心的担心，立即惊呼起来：“慊人，躲开！快躲开！”
幸好其中一个侍女及时回过神，用尽力气将楝拖了回去，因此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其他侍女们有足够的时间阻挡在慊人面前。
即使是碰触不到慊人，楝也没有死心，一直向着前人的方向挣扎，狰狞的表情破坏了她面上的美感，一身纯黑色装束的她，看起来像个邪恶而蛊惑的巫女，面上是破碎而疯狂的表情，让人心惊……
“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收回去，你怎么敢用这种眼神”，楝的四肢狠狠挣扎着，在女佣们的包围里逐渐歇斯底里，“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是你夺走了晶，是你，去死，去死，去死！我就不该生下你，滚开，放开我”
侍女们将楝押出门去，侍女长看着因楝刚刚的疯狂姿态而被惊到的慊人，弯致歉道，“对不起，慊人大人，都是我的错，让那个女人闯了进来。我—”
慊人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她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低下头让头发遮住双眼，勉强维持声音的平静，用还显得稚拙的声音下令道：“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侍女长静默了一瞬，许久没有出声，躬身恭敬地退出了房间，给慊人一个安静的发泄情绪的空间。
慊人垂下头，早已失去力气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下滑。每次与楝的见面，无论是对楝还是对慊人，都是一种伤害。
“慊人，你好些了吗？”665轻声唤到，语气柔和，怕惊到面前这个小姑娘。
慊人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岁不符的疲惫，前段时间伴随着她的阴沉缠绕着她。
许久之后，传来来自她的低低的声音。
“呢，你看，系统，这就是女人，嫉妒，恶毒，难以理解。”
“她总说是我的错，总叫嚣着我去死，这种人，居然是我的”，慊人的小手死死攥紧，泪滴不断地从她的眼眸里滴落，砸到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665细细思索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慊人：“慊人，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最先遇到的大多是父母，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健康的。”
不知道慊人的年纪能不能理解，但目前这是最好的方式。它有意放低声音，让声音听起来更加柔和清澈，悄悄在内心对晶说句抱歉后继续道：“有些父母外表看着是个成人，内里却是个孩子，没有责任感，不能承担成人世界的生活。”
“你的父母也是这样，他们并不一定是真的把爱情看得无比神圣，只是他们的世界太荒芜了，除了爱情什么也没有。你母亲的歇斯底里，对你的伤害，都不是你或者你父亲造成的，只是因为楝的生活太没有价值了，她太空虚了，所以把生命都寄托给你父亲，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665低低的声音不断传到慊人耳中，她胸口的愤懑慢慢被其它东西取代，是迷茫？是同情？慊人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注意力已经慢慢转移到665所说的话上。
“其实同样的，晶也是如此。他是太孤独了，因此一旦有人愿意承担他的孤独，就会没有办法地爱上这个人。只是恰巧是你的母亲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晶不爱你，只是他对你母亲的爱和对你的爱不同而已。”
慊人愣愣地听着665的话，像是理解了很多，又像是没有理解。她只能努力把这些话记下来，等她再大一点，懂得东西再多一点的时候，再来判断这些东西的真假。
不过665后面所说的内容，慊人听懂了，听着他用那清湛的少年音色，像是叙述一个美好的，没有人受到伤害的结局完美的故事，缓缓倾诉到：
“你未来会遇到很多人，这些人你是可以选择的。你可以选择靠近你爱得人，远离伤害你的人，你也可以去爱别人，去了解别人是怎么生活，你的未来很长，不会被草摩家狭隘，你会遇到那些像虹光一样绚烂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你是如此可贵而值得珍惜。我保证，那绝对是最美的最绚丽的风景，我会一直陪着你。”系统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安抚着，“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看到那风景”。
美的像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