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托付
※※※
街中心的熊熊篝火燃烧得正旺，有些年长的阿婆手牵着手正在打跳，嘴里哼着神圣的曲调祈福恭送鬼神。
邢书记与可儿也随后跟着追出了房门，小巫紧随其后。
“去他们的房间。”罗副局长吩咐道。
“相公，老何给你手里放什么了？”
客栈老板证实，这个光身子的老头确实是住店的客人，今日黄昏时分入住，同行的还有一男两女和一头小猪崽儿。
熊熊烈火中，传来了归丛丛濒死时的痛苦嚎叫声，其声渐杳，何哲人与这条巨型雌性蛔虫同归于尽了。
罗副局长接过来瞧了一眼，吩咐说：“住址是京城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回局里后立刻向京城方面通报核查此人。”
“那这坛子……”可儿望着他。
“这是什么寄生虫？”罗副局长扶了扶眼镜惊讶的问道。
“相公，屋子里的坛子……”可儿忽然想到说。
“老何为保大洛莫的骨殖以死相殉，我们不能一走了之。”邢书记深明大义的说道。
进入客房内臊气扑鼻，床上流了一大滩尿液，湿漉漉的。而隔壁的屋子里则暗香浮动，嗅着精神不觉为之一震，床上胡乱的扔着些女人的衣物和一个小手提袋。
“嘭”的一团火球瞬间吞噬了老何瘦弱的身子，归丛丛在其腹中忽觉炙热无比明知不好，但因何哲人的肛|门和嘴巴都被塞住一时间难以出来，炙热的火焰瞬间包围上来，此刻一切都为时已晚。
警员一面记录着，同时诧异道：“那为什么要光着身子一|丝|不|挂的跑出来自焚呢？”
“这人肚子老大的，像是个孕妇。”有人说。
“不必了，那地址是故宫博物院。”这时，门口传来了冷冷的话音。
警员们都笑起来了，气氛活跃而热烈。
“在哪儿？”罗副局长追问。
罗泉镇公安派出所接到报案后，随即派出民警前往街心出事儿的现场，同时向资中县公安局报告，县局刑警队在罗副局长的带领下，正在连夜驱车赶来。
这时，派出所的警员跑来报告说，有目击者瞧见这赤身裸体的老头是从镇上一家客栈里跑出来的。
“局长，如果不是洗澡，当然是去那个了……”年轻警员红着脸说。
老何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伸手入口中轻轻取下一物悄悄的塞进了邢书记的手中，眼神儿中充满了苍凉哀怨与乞求，然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他，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随即猛然跃身而起径直扑向了门口。
房间内，竹篓和坛子紧靠角落里放着，邢书记弯腰打开坛盖发现骨殖仍在，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此刻篝火已被扑灭，四周拉上了警戒线，余烬上仍有淡淡的少量青烟，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糊味儿。
法医带着胶皮手套轻轻的用镊子翻看了一下那具焦尸的口腔和鼻孔，向一旁记录人员说：“呼吸道灼伤并吸入大量的烟灰，此人是活体时烧死的。”
“局长，是蛔虫。不过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大个的，估计若不是新物种，就是产生了某种变异。”法医啧啧不已。
“赶快报警！”人们惊恐的叫嚷着，有人从附近的店铺和民居中端来水盆，忙不迭的往篝火上泼水，火焰、浓烟、水汽、灰尘搅成了一团。
人们都在远远的观望着，这座蜀中小镇的治安一向都比较好，今晚竟会有人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自焚，这种事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罗副局长一挥手，随即带领众警员赶到了那家客栈。
“是。”警员们答道。
可儿吃惊的望着邢书记，不解的问：“相公，怎么是个大牙？”
“胡说，那人明明是男的，而且还是个老头。”旁边人反驳道。
“此人嘛，”一个老者稳重的缓缓道来，“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估计已到肝腹水晚期，腹部如同即将分娩的孕妇，肯定是已经医治不好，所以才绝望到以自杀来解除痛苦。”
此刻，邢书记才记起老何跑出房门前曾匆忙的朝自己手里塞了样东西，于是紧忙张开手掌看去，掌心里赫然撂着大洛莫的那颗镶嵌过的狗牙……
就在他们身后目及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若隐若现的在暗夜里尾随着。
“和谁？”罗副局长发问道。
“相公，老何死了，官府会不会治我们的罪？”可儿问。
邢书记若有所思的“唔”了声，郑重的揣进口袋里，然后走出房门来到隔壁归丛丛的房间，附耳听了听，然后推门而入。
耳边听得有人惊呼，她们愕然发现一个大肚子瘦老头赤条条的正向这边奔来，屁股后面还拖着半条花枕巾，唬得她们呆若木鸡，傻傻的站立在了那儿。
随后他打量着尸体高高隆起的肚子，疑惑的自语道：“从已毁损的生殖器看属于成年男性，具体年龄需要测量骨骼方能确定。可是怎么这么大的肚子呢，若是气体膨胀理应爆裂，难道是肿瘤？”
老何更不答话，拽开房门便一头冲了出去，门口的那个中年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撞了个趔趄。
“快说出骨骸的秘密！”归丛丛又在老何腹中搅动了一下，冷汗如豆般从他的额头上扑簌簌的滚下。
屋子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野花香味儿，沁人肺腑，床上乱七八槽的堆着些衣物，旁边撂着一个漂亮的小手提袋。
“是那条蛔虫的，”邢书记急急忙忙的说着，“可儿，我们必须马上动身，不然就来不及了。”两人匆忙收拾一下，背上竹篓悄悄的离开了客栈，大概人们都跑去街心看自焚了，前台一个人都没有。
熄灭的火堆上湿淋淋的，技术人员先对那具烧焦的尸体进行拍照，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抬了下来。
法医取出手术刀，轻轻的划开焦尸肚皮，惊讶的发现里面蜷曲着一条巨型蛔虫，已经被烤熟了，虫体散发着丝丝的热气。他小心的伸手将其拖了出来，心中不禁愕然，这条巨无霸蛔虫竟有手腕般粗细，足足有两米多长！
老何冲到篝火旁，一手攥握成拳“噗”的用力塞进嘴巴里，然后扑倒在了熊熊的烈焰之中……
在他俩身后不远处，那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站在阴影中默默的注视着，两滴冰冷的泪水缓缓落下。
罗副局长面色严肃的说道：“同志们，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以及两名同伙儿都失踪了，马上清查这间客栈的所有房间。”
“或许是肚子里长了个大瘤子呢？”还有人插嘴说。
派出所长焦急的等待着县局刑警队的到来，本所警员的职责就是守护好现场，具体勘查工作则由县局的技术人员完成。资中县城据此约四十多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可抵达，等待的这期间，正好可以寻访目击证人，了解事发当时的情况。
罗副局长拎起绣花胸罩和蕾丝三角裤瞧了瞧，深吸了一口气，顿感心旷神怡。他睿智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警员，手指抖动着胸罩和内裤说道：“一个年轻女人把贴身内衣裤都扔在了房间里，你们说，她会去干嘛呢？”
“局长，这是归丛丛的身份证件。”有警员翻开了手提袋，找到了一张身份证。
人们面面相觑，是啊，除非是有精神病。
“相公，哪儿来的钱？”可儿望着邢书记手里的钞票，惊喜的问道。
“不知道。”
警员们翻查登记簿得知，三间客房使用了同一张身份证登记，此女名为归丛丛，来自于京城。
邢书记见左右无人，迅速的打开袋子翻了翻，将里面的两沓钞票拽了出来，约莫着有近两万元，“不义之财，取之有道”，他嘴里嘟囔着揣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找出汽车钥匙退出了房间。
“你要干什么？”归丛丛在老何的腹中疑惑的叫道。
“快上车。”邢书记拉开那辆白色的丰田越野吉普车门，待可儿与小巫跳上了车，随即启动马达，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驶出了罗泉镇，一路向南而去。
她的话提醒了邢书记，他沉吟道：“可儿，我们得赶紧离开罗泉镇，当地公安肯定会很快查到客栈来。”
老何赤身裸体的挺着个大肚子疯也似的冲出客栈，沿着青石板路狂奔，腹中传来归丛丛愤怒的叫喊声。但他不闻不顾，街上的行人见状都吓得闪身躲到一边，个个都是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罗副局长下车伊始，先听取了王所长的汇报，随即刑事勘查人员进入了现场。此刻，围观的老百姓还是很多，驱赶也不走，国人看热闹的习惯依旧是根深蒂固。
所长站在警戒线外，半包烟还没抽完，便已经远远的听到了警笛声。
邢书记与可儿目睹这一切，心灵为之深深的震撼，老何那赢弱单薄的身躯性情竟会有如此般的刚烈，简直如同革命志士宁死不屈舍身成仁般的悲壮。
“大洛莫的骨殖！”邢书记打了个激灵儿，赶紧拽着可儿扭头就往客栈里跑。
那警员愣了下，说：“当然是和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