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磨喝乐
现在来看，能够保留肉身，已经不简单了，够得上得道高僧了，可是姥姥为啥说这是没修成呢？
这个问题我姥姥也解释不了，我也没地方去找答案。只能是永远成为了谜团。
这倒没啥可惜的。可惜的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些当年的不朽肉身，终归都化作了一缕青烟而去。
又是几声炸雷，逐渐雨停了。
我们打开窗户，潮湿而又新鲜的空气迎面扑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我有点困了。
但是一想到我身上还背着一位“仙家”或者说是灵物，我问我姥姥：“姥姥，我还能睡觉吗？”
“睡你的。”我姥姥安慰我道：“这就和细菌和病毒一样。到别人体内就会做病，在你体内就不叫个事情，你的抵抗力够强大，这个道理是一模一样的。”
“那行，那我听您的。”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把从部队带回来的帽徽、领花，以及一把侦察兵用的匕首，都压在了枕头下面。
然后默默唱着：“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从无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的军歌歌词，睡着了。
可能是空气中充满了负氧离子，确实有利于睡眠，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甚至都没有做梦。
直到听到南京路上的电报大楼钟声响了七下，我才睁开眼睛。
起床后，简单洗漱一番，然后拿着三个白皮大鸡蛋，到楼下去摊煎饼果子。
用鸡蛋排好队，我又用小铝锅去对面的小饭店打了份豆腐脑。
要说我家对面这个小饭店，当时万万没想到，十几年后会成了网红。
虽然如今每年我都要从这家小饭店门口路过几次，但我再也没进去吃过一次饭：为什么？因为已经需要排队了。只能默默地看看那些坐在门口排队的年轻男女，怀念下我那逝去的青春。
遥遥看着里面忙碌的老板，也已经是一个跟我一样的中年人，而不见那个中年妇女（他母亲）。我真想进去问候问候他妈还好吗？
扯远了。
再过一会儿，我和姥姥一人捧着一碗豆腐脑，手里各拿一套煎饼果子在那里啃。
我的是双鸡蛋双馃子的，我姥姥是单鸡蛋单馃子的。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我姥姥把我叫过来：“大星，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去趟山东，替我办件事情。”
这不打我脸吗？我年富力强，正是忙事业的时候，肯定非常忙啊。
于是我答道：“我随时有空。”
“那行，你拿上昨天老林家给的两瓶好酒和两条好烟，帮我去找一个人。”
“姥姥，人家这是给我的啊。”我当下就不愿意了：“我替他们背着这么厉害的一位大神仙，我还不该用点好酒补补吗？”
我姥姥劝我：“乖，昨天从人家那里还拿了八百块钱呢，给你拿五百，你和同学吃饭去。”
“五百？姥姥啊，你以为现在五百是大数目吗？您知道吗？这烟一条就是四百多元啊！还有这酒，帝王风范，五百块都买不到两瓶。”
听我这么一说，我姥姥也是一愣：“这么贵？哎呀呀，要知道这么贵，我就不让你要了。”
“姥姥啊，您真是神仙的事情都知道，怎么凡人的事情反而不知道呢？”
“我又不抽大烟喝大酒，出门也少，我怎么能知道呢？”我姥姥一脸无辜。
最后商量的结果，拿了两瓶酒去就行，到时候再买二百块钱东西，两条烟给我留着。
我姥姥说得好：“你在部队哪哪都好，就是把抽烟这个毛病学了不好。从今往后啊，最好把烟戒了。咱家就没个抽烟的！”
“得嘞，我听您的姥姥，我这就戒烟。我本来也啥烟瘾，抽个过口烟而已。”说完，我把两条苏烟收好， 推着自行车就出门了。
刚出门一想不对，我又回来了。
“光顾着高兴，我买到山东哪里的票啊，这山东可大了，就拿我的战友、同学来说，有烟台的、有泰安的、有青岛的、有济宁的。”我问我姥姥。
“我还纳闷呢，你连问都不问就出门了，我以为你也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了。”我姥姥笑着说。
“跟您学下去，我估计早晚能有。不过这时候还得听您吩咐。”
我姥姥告诉我：“买到德州市就行。去找你七舅姥爷，他们就住在德州市区。”
“知道知道，我记得听你们老人念叨过好几次，我有个七舅姥爷在山东。我是不是也见过啊？”
“对，之前就在前面这个橡胶三厂上班，总来咱家。后来就全家搬到德州去了，见得少了。偶尔来几次，也都赶上你不在。”
“哦哦。那我正好去玩玩，听说德州扒鸡不错。”我一直听说，但是确实没吃过。
说完之后，我出门骑自行车直奔东站，买了一张第二天一早去德州的火车票。
我记得当时到德州要三四个小时，票价只有三十多元。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就出门去鞍山道上，坐八路公交车汽车了。
我至今清楚记得当时的装扮：下身一条绿军裤，上身里面是一件米黄色的军用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紫色夹克。
然后斜挎着绿色的军用水壶，手里拎着两瓶酒和头天准备的桂顺斋点心——这都是天津特产。
我对火车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因为我出生一百天的时候，就坐火车从天津回到遥远的包头。后来就总在京包线、丰沙线上穿梭。
当兵时候也跟着闷罐车这样的军列，去过全国不少地方。
要说我来德州，这是第一次；但是之前来过几次山东，目的是去潍坊的一处炮兵靶场打靶。
从东站出发，过杨柳青，过静海站，出了唐官屯，又过了静海，进入沧州境内。
等再出了沧州，就进入了山东德州境内。
在站台上，我就看到很多卖扒鸡的小车。但是江湖经验告诉我，最好别在这里买。
我出了车站，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按照我姥姥给的一个地址打上了车。
这也是江湖经验，在火车站打车容易被骗。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江湖经验了。
只是一张十块钱钞票的车费，我便来到了一座四层居民楼面前。
我看了看手中的纸上写的具体门牌号，和这次来要的东西：磨喝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