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狐面老人
眼见两个大兵失魂落魄地跑出来,这个当官的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竟然勃然大怒,骂了句:“透你娘”之后,大踏步地就闯了进去。
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但是突然,门口人影一闪,这个当官的快步走了出来。
接下来在阳光底下一坐,任凭几个手下怎么呼唤也不搭话。
看家的老人看到后心里别提多解气了,也不走开,就远远地看着他那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
还有几个长工也陪在身边,远远地看热闹。
许久,这个当官的才长出一口气,似乎缓过来了,才把老人叫过去问道:“这间屋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家里老人如实回答:“是供奉保家仙的。老总刚才进去,没看到供桌和神龛吗?”
“噢,我说呢。”这个当官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那就是了。”然后他话锋一转:“是不是供奉的狐大仙?”
“胡三爷,应该是狐大仙吧。”中国的传统农民,本就老实,而且在自己家的保家仙面前,哪敢有半句假话?自然实话实说了。
“可是······”老人犹豫了下,并没有把心里所想说出来:“神像是用红布罩着的,就算揭下来,也看不出是哪位仙家啊。”
这个当官的迟疑了一下,但又很快追问道:“进了屋子之后,我就看见屋子正当中坐着个白胡子老人,你家有这人吗?”
没等到回答,他又好像自言自语道:“肯定没有啊对不对?不然早见到了。我当时就有些诧异,看上去那就不是个活人,或者说就不是个人。”
看家的老人现在并不害怕,因为那时候的老人都有些所谓的“迷信”,多少都猜到了这肯定是仙家显灵了,而且是保护这家的善意。
甚至心中有些得意地听他说下去。
只见这个老总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恐:“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怎么看出来是狐仙了?”
家里老人立刻心里就有点愧疚:捧哏没当好。
不过也不需要捧哏了,人家继续说了:“是个老人脸,但也是个狐狸脸。”
众人此时立刻露出来疑惑的表情:再不配合一下,可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乍一看是老人脸,仔细一看是狐狸脸;然后看上去又是老人脸·····总之,就又是老人脸又是狐狸脸。”这段贯口有点像绕口令了。
家里老人点了点头:“那看来是我家的胡三爷了。”
这长官是河北人,不知道胡三爷是哪位,但也知道今天确实惹了不该惹的了。
最后这个当官的,带着这帮手下,跪在院子里,对着供奉着神像和藏着财宝的小屋,磕头如捣蒜般的乱磕了一顿头:“神仙爷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您老万望恕罪”之类的话。
然后又给家里老人赔不是,又是打扫收拾了一番,才带着队伍离开了。
这位家里老人姓秦,原先给老太爷当过马弁,哪里人说不清楚了。后来就一直留在李府,并在这里娶妻生子。
可惜后来由于战乱动荡等原因,和他后代失去了联系。
不过就如我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一样,后来无意当中,我又与他的后代意外走到了一起。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听我姥姥说完这个老掉牙的故事,中午饭也吃完了。
我去收拾碗筷,我姥姥打开电视,开始看中央戏曲频道的京剧了。2003年的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从中午到下午总是要播放一出完整的京剧剧目。
她是戏迷,特别爱看京剧。
她总感慨这个世道好:不用出门,在家就看场大戏。
那年我姥姥已经八十多岁了,而我还不到26岁生日。
我叫洪星,刚从部队副连职的岗位上复员回来。
其实我两年前才从军校毕业,当副连长才不到两年的光景,就因为所在的集团军整体裁撤,而不得不离开了本想有番作为的大熔炉。
由于当时父母还在外地工作没有退休,外祖父又已经过世了,其他的舅舅和姨都结婚搬走了,所以在天津沈阳道旁的旧居里面,只剩下我和姥姥相依为命。
说实话,自己那段时间失魂落魄的,觉得地方上的什么都不适应,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手头有退伍费,父母也不缺钱,故而从自己到家里,都不催着找工作,就想先玩一段时间再说。
所以吃完了午饭,无所事事的的自己,就在里间屋子里睡着了。
睡着睡着,就听得门铃声响。自己当兵这么久,啥动静都能睡着、而且跟自己有关的动静立刻就能醒。
走出来就听姥姥说:“问问是谁再开门。”
“哪位?”隔着防盗门问道。
“蔡婶儿还住这里吗?”一个五十多岁妇女的声音。
我姥爷姓蔡,所以刚解放那时候的老邻居老朋友,都习惯于如此称呼我姥姥。
“您是哪位?”我还是没开门。但我知道,这也是老相识了。
“谁呀”听到有人这么称呼自己,我姥姥也走了过来问道。
“哎呀蔡婶儿,是我啊,我是楼下老林家的二闺女,秀珍啊。”
“是秀珍啊,好久不见了。大星,快开门,让你秀珍姨进来。”我姥姥赶紧吩咐道。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拎着两瓶酒和两盒点心进来。
我姥姥赶紧请人家坐在沙发上,热情地聊了起来。
她看到我在一边,立刻问道:“这是大姐的儿子吧”
我妈是大女儿,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也就是我大舅。
我姥姥很开心的答道:“对,刚从部队回来,连长转业。”
普通老百姓对于正副职的概念不像部队那么严谨,都喜欢称呼正职,比如某局、某处、某科,不像部队都是严格的某副团长、某副营长、某副连长。
又是一番寒暄,我给沏的茶都凉了,这个叫林秀珍的阿姨才把话题转入正轨。
“婶儿,我爹不太行了,不知道这关能不能过去,我娘叫我请您过去给看看。”
“这·····”我心下疑惑不已,我姥姥就是个家庭妇女,能不能行不该是大夫说了算吗?
我姥姥先是表示了震惊与难过,然后也表达了相同的问题。
“婶儿,不瞒您说,是我妈执意让我来的,我们子女也不太明白。不说别的,您就看在咱们老街坊的份上,去一趟呗。”
听闻这话,我姥姥沉默了,点了点头:“行吧,我就去看看老邻居去。不过我要收拾下。”
秀珍姨听了挺高兴,马上说道:“那晚上七点半,我来接您?就不请您吃饭了,现在家里乱糟糟的。您别介意。”
姥姥挥了挥手:“我都八十岁了,不在外面吃饭了。”然后让我把东西给秀珍姨拿回去。
秀珍姨说啥都不肯,推辞一番逃掉了。
我姥姥看着这两盒点心:一盒小八件儿,一盒蛋糕,都是桂顺斋的。
然后又问我:“大星,这两瓶酒贵吗?”
“贵,帝王风范,现在咱们天津出的最贵的酒了。”
我姥姥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事物反常必有妖啊。我都八十了,何必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