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夜坠梦(三)
视角回到主战场。
屏障里，二人一站一坐，似乎一直在聊着什么。
白绍持枪站立在外，但是等到他靠近了屏障一定距离才发现这个屏障是隔绝声音的。
虽然那个怪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从玄大人脸上放松的神情来看，两人似乎早就认识？
“如果当时你不出手，我现在可能就没法站在这里了。”蚩尤说着，身上的红色条纹逐渐明亮起来，之前在迷雾之中看见的就应该是就是这阵亮光，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个淡红色的六芒星法阵浮现在其胸前，蚩尤将斧头放入法阵，接触到法阵的那一刻，斧头像打开了另一个次元空间一样直接放进了法阵之中，放入之后，法阵直接消失在原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所以这个人情，今天就算还你了。”
天水雪航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于此同时，屏障开始向上收缩，最终回归于顶部化作一簇无色的气团，悄无声息地回到他的手中，整个过程周围没有任何变化，即便白绍站在了一个比较近的距离也无法察觉到屏障已经消失了。
“你竟把这个难缠货给收服了。”蚩尤虽然仍旧面无表情，并且语气依旧如多年的老古董一样沉闷，但和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对比起来不难感觉出他此刻惊讶的语气。
“可能是我的魅力太大了。“天水雪航回过身来打趣道。
正当还要说些什么时，背后突然一凉，天水雪航再次猛地转身，无色气团再次出现手中，没有一丝迟疑的时间，天水雪航立刻用力，气团以比之前快出几倍的速度冲出，扩散，形成无色屏障。
红色的长铩同时到达屏障，锐不可当的刀锋接触到的一瞬间便丧失了所有的锋芒，如同打在一个弹性限度极高的弹簧一样，明明感觉下一刻就可以戳破，但是就是做不到。
长铩没有被弹回去，而是被屏障给拽住了似的原地不动，
天水雪航见状呼出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长铩身后出现三五根红色的丝线，对方一拽，长铩便回到外城门的那人手中。
“今天真是热闹呀，我放下涛界令，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倒是全来了。”天水雪航收回屏障，内心是震惊不已。
今天来的人都是什么变态，蚩尤就不说什么了，论这个人出枪的速度和力量，但凡换一个人或者自己迟疑一下，这枪都得给自己穿个透心凉。
对方的身影在城门瞬间消失，白绍在后方立刻冲出，甩枪挥出，长枪立刻对上闪现到眼前的长铩，火花四溅，白绍抬头看去，二人四目相对，白绍的脸上逐渐变得错愕。
对方的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更是狰狞至极，嘴张开露出的牙齿上还挂着粘稠的口水，一身白衣白袍更是残缺不堪，裸露出的身上满是剑砍出的伤痕，鲜血遍布全身，不过最为惹眼的便是那道脸上的刀疤，刀疤从左耳跟一直连到嘴边，让这只丧失理智的野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城主”就是白绍这一瞬的愣神，天水钺一甩便弹开了白绍的长枪，紧接着便持长铩准备刺去。
“呼！”刹那间狂风大作，天水钺立刻改变力的方向，长铩由原本的刺出改为横扫，枪头在白绍左脸划过留下一道血痕，而天水钺立刻靠着横扫的力量顺势旋转退后。
“嘶~哈~”天水钺的双眼瞪得更红了，似乎是在为没能杀掉白绍而嘶吼。
白绍也立刻后撤回众人前，血从脸颊止不住地流下，白绍立刻用手在脸上一摸，伤口立刻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上了一层薄冰，来不及诧异眼前发生的一切了，立刻收枪做出了备战状态。
再看向前方，这时白绍才明白为何天水钺突然跳开，两人之间原先站立的位置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深坑，但是在其中却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只能感觉到丝丝残余的风缕在耳边划过。
天水钺抬头看去，发现并不是身前这些人制造的攻击，于是他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着攻击的对手，这时呼啸的风声再次从上方传来，天水钺本能地躲开，下一秒，原先的地面也出现了一个深坑，可风声并没有停下，天水钺只能一边不停地躲避，一边寻找着攻击者的身影。
伴随每一次呼啸，城门前便会多一个深坑，天水钺在其中灵活地移动躲避，但是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也能看出他的体力正在大量快速地损耗。
“木野！你要拆了这里吗！”天水雪航气愤地大喊着，但他的眼神从天水钺出现的那一刻便没有离开过他。
“不要乱了心神。”蚩尤在一旁观察着，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从对方刚才那几下来看，至少这速度是不弱于他的。
天水雪航颔首，接着喊着：“你和白绍一起上吧！我这身老骨头今晚快折腾得要散架了。”
“末将得令！”雄厚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之中，听见风声的天水钺本能躲避到一旁，深坑再次出现在身旁，不过没等天水钺反应过来，一拳便狠狠打在了其脸上，力道之大更是引得连连后退踉跄了几步。
“城主大人，你好像得了红眼病，连我都找不到了吗？”
这次的风没有消散开来，取而代之是坑中的中年男人，见他身着甲胄，肩披铁铠，一身将军装可谓是英姿飒爽，器宇不凡。
此时的天水钺向旁边吐了口血痰，两人相对而立。
没有什么惊讶地询问“你怎么这个样子”或者说“为什么要背叛南玄，你是被控制了吗？”现在的眼前之人模样确实是城主，但当下去询问这些问题是不现实的，你已经攻城伤人在先，那就先把你打到说话为止。
可谓是简单粗暴。
“白绍，配合我。”木野说着便伸出手来。空气在手中开始逐渐流动，速度也越来越快，狂风，再次肆虐！
“是，将军。”白绍身形再次一闪，天水钺刚想躲开木野的攻击，白绍已到身前出枪，没办法只能与其招架。
白绍长枪刺出，天水钺侧身躲过，却见对方借着长枪直接肉身冲过来。
见到这一幕，天水钺露出诡异的神情，差点就笑出了声。
和他拼力量吗，那接下来，只需一拳将其打飞，面前此人的攻击也一定可以躲开！
这样想着，天水钺右脚后踏半步，右手蓄势，打出，两拳相碰的瞬间，天水钺右臂猛然发力，巨大的力量直接作用在白绍左手。
强大的疼痛让白绍忍不住吃痛叫喊了一声，一拳便被轰飞开四五米，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面上。
天水钺再看向木野，见其还在蓄力，刚准备躲开，脚下却发现用不起来劲。
惊愕地往下看去，不知何时，脚下竟与地面结成厚重的冰晶！
远处，白绍支撑地站起身来，此时他的左手上已是皮开肉绽，可他浑然不在意，眼中的冰辉凌厉无比，他的降温空气可以做到冰封的程度，这点是连初代玄也做不到的，极高的天赋和勤奋的训练让他只需接触到目标便可以在一刹那间冻结对方。
天水钺再看向木野，风暴瞬间席卷了自己的全身，罡风如同利刃势要将他切碎开来，身上仅剩的衣物也被吹的毛也不剩，只剩下本就受重伤的身体与其亲密接触。
“可以了。”天水雪航说道。
木野立刻收回，此时的天水钺已然被折磨的看不出人形，和冰晶相连的脚踝直接拦腰断掉，整个人倒在地上就像一滩烂泥。
“带回去吧。”天水雪航看向地上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你也回去治疗一下。”随即转头和白绍说道，“吴勉应该可以保住你这条胳膊。”
蚩尤已经不见了，连天水雪航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也是，这次他不来搅局就已经算还人情了。
看向远处的住所，不少的窗户都是亮着的，想必都是被刚才巨大声音所惊醒的。
天水雪航走到扛起天水钺的木野身旁，打趣着拍拍肩膀：“你这些招倒是挺厉害的，就是不好中呀。”
木野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是啊那接下来该把城主放到哪里？”
“带回主城吧，明早城前宣判结果。”天水雪航沉思了一番便说道。
“不用再了解了解真”见初代大人伸手，木野便没有在言语什么。
天水雪航又往前走了一段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过来头：
“灰鹰别忘了还回来。”
翌日，床榻前的天水戟还在昏昏睡着。
睡梦中，他看见自己在爹的背上欢快的笑着，爹虽然不怎么会笑，但是眉宇之间都透露着开心二字，自己的童年就是在爹的臂膀下度过的。
后来的他被爷爷要求拜白绍为师，本来就对白绍这样一个分家人并不感冒，爱耍公子爷脾气的天水戟起初是并不愿意给人家做徒弟的，最后答应就是只是因为爹对这件事情表示认可并且对白绍大加赞赏。
再后来，自己和爹在一起的时间远小于和自己的时间。
爹似乎一直都很忙，几乎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妈妈脸上的笑容弧度也越来越牵强。
再后来，就是这件事了
“良兵，你知道为什么你爹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你的名字代表着他希望你也能成为最强的兵器。”
“但兵器再锋利也只是把兵器呀，需要依仗别人的命令才能出鞘。”
“有哪个妈希望看见自己的儿子被使来使去的。”
“我当然希望你能大富大贵，我也好沾你的光享清福。”
“你要哪天真像你爷那样成名了，那我被后人提及就是‘天纵之才他妈’了，那岂不是倍有面。”
“但是比起这些，我不希望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了这些就吃那么多的苦，遭受那么多的白眼。”
“好好睡吧，孩子，不管一会儿如何，不管未来会如何，自打你出生以来，你就注定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了。”
“良兵，良兵，起床了。”
天水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眶的便是妈妈那双泛黑且红肿的双眼。
“走吧，去主城。”张岚越轻声一笑。
走在路上，天水戟仍旧靠在张岚越的怀中，他注意到行人看他的目光，那目光中他也看不出都有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里面绝对少了些什么。
越是靠近主城，附近的百姓便越来越多，张岚越带着天水戟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天水戟把自己的小脑袋紧紧地靠在怀里，似乎想要遮住自己那头显眼的白发好不让人注意到他，但更像是不想面对已到面前的真相，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根本和之前那个活泼跋扈的公子爷判若两人。
“良兵，做男人，就就要敢于面对现实。”妈妈略微发颤的声音传了出来。
天水戟没有听出话中那一丝悲伤，他鼓起勇气抬头看去，眼睛对上了台上那双藏在蓬乱头发下的猩红双眼。
眼睛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天水戟一眼就认出来了。
又是那样陌生，陌生得让天水戟害怕的差点喊出来。
无数情绪的交织如一张大网，将昨夜梦里的场景如碎片般割破，道道划过天水戟的心上留下印记。
“爹是你吗？”天水戟的眼泪已经被燃烧殆尽，脑中此时只剩下这句话。
“嘶~哈~哈！”回应他的只有来自野兽才能发出的吼叫。
就在这时，台下议论的百姓突然安静下来，主城城门打开，天水雪航身着象征着初代玄的青白道袍走出，身后的白绍与木野一左一右陪同，只见他走到所有人面前：
“想必各位也都看到面前跪在地上的男人了，也一定有不少人看出他是谁了。”天水雪航突然一顿，好像是在等着众人接话一样，过了些许，天水雪航才开口道：
“此人便是南玄城的前城主，天水钺！”
此言一出，尽管有不少人已经猜出来了，但是引得下面议论连连，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击碎了天水戟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无助摇晃着脑袋，想要抬头看看妈妈，但似乎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我们昨天夜里，在外城门处抓住了前城主，前城主看见我们后对我们进行了疯狂的攻击，但是在木大将军和白统领的反击下，我们成功捕获其人。”
“既然所见已实，我也不会食言。”
“明日我们将会公开处决叛徒天水钺以震南玄！”最后一句话，天水雪航的声音突然提高，好像为了发泄心中对儿子叛逃的失望一样。
“并且今日，其子天水戟，逐出宗家，放逐南玄！”
京都。
不大的房屋门前，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弯坐在木椅上，背影此时低头不知在看些什么，正当他思索时。
“都管大人今天没上班吗。”
“哦？哦哦，没上班没上班，今天休一天。”
背影微笑着和来往的行人打了声招呼后又低头看了一会，忽得朝一旁的地上开着玩笑道：
“天天让你送这些东西，说不定哪天你就成精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