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是你弄的！”
“不是我弄的！”
“就是你！”
“我没有！”
“我看到了，就你！”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
……
本来是两个小朋友的争吵，然后逐渐发展成一群小朋友，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比较高的那个小朋友有好几个帮手，孤身一人的袁安逸被打得嘴角青了一块，衣服也被扯得变了形，其他几个小朋友也都受了点小伤。
“老师来了！”一个小女孩拉着他们的周宋来到教室，打架的小朋友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下手。
周宋看着面前狼狈的一幕，将其他小朋友安排好后，然后将几个打架的小朋友带到了医务室，处理好伤口后，就要开始询问了。
“告诉老师发生了什么？”
几个小朋友站在周宋的面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不说话。
“路锦博，告诉老师发生了什么？”周宋问那个比较高的小朋友，路锦博瞄了一眼袁安逸，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慌张，便抬起头，手指指向瘦小的袁安逸。
“他把我的水杯给摔碎了！”
“不是我！是它自己碎的！”袁安逸立刻反驳，白皙的小脸都涨红了。
“就是你！”
“不是！”
为此，两个小朋友又吵起来。
一人一句，办公室都是他们争吵的声音，周宋劝架的声音被几个小孩的声音盖了过去，周宋只好说：“如果你们再吵，那就得叫家长了！”
叫家长这句话对于才二年级的小朋友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听到这句话，几个小朋友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们不要吵，教室里有摄像头，老师可以看到发生了什么，现在问是想让你们自己说发生了什么。”
“老师，我的水杯坏了，我看见袁安逸就站在我的水杯旁边，那就一定是他弄的！”
“我没有，我经过的时候看到地上有水杯，我就捡起来了，我没有弄坏路锦博的水杯。”
周宋认真地听了他们的说辞，然后批评了他们打架的行为，为了让他们长记性，周宋还是决定让这些小朋友请家长。
周宋耐心地一个个打电话，最后剩下路锦博的家长，但是怎么打也打不通，就当路锦博准备偷笑的时候，电话打通了。
“请问是路锦博的家长吗？我是路锦博的班主任周宋。”
“对的，我是他的母亲，是我儿子在学校犯了什么错吗？”
“他在学校和其他小朋友发生了些冲突，所以想请你来学校一趟。”
“我现在在外地，我让他的叔叔过去可以吗。”
“好的。”
“给周老师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
刚听到周宋和自己母亲打电话的路锦博低下了头，袁安逸见其他小朋友都一脸委屈的样子，低头偷笑，但当听到周宋和自己父亲的对话后，袁安逸的笑容消失了。
“我是袁安逸的班主任周老师，请问是袁安逸的家长吗？”
“他是又犯了什么错吗。”这句话的语气是陈述语气，因为袁安逸刚转学来没两个月，周宋对他并没有很了解，听到他家长的话，周宋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他在学校和其他小朋友发生了冲突，所以想请你到学校一趟。”
“他把同学打伤了吗？”
这句话让周宋怎么回答，“其他同学有点擦伤。”
“不好意思，我等下过去。”
一群小朋友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他们的家长，不一会儿，家长就来得差不多了，但是路锦博和袁安逸的家长还没有来。
家长们见到自己的孩子脸上红红的，都有些着急，第一次处理这种问题，周宋也有些紧张，急忙安抚家长的情绪。
周宋将监控给他们看后，家长们才冷静了一点，周宋和他们谈了一会儿，就让家长将自己的小孩领回家了。
已经放晚学快半个多小时了，两个小主犯的家长仍没有来，她陪着两个小朋友坐在办公室里，直到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了，他们的家长仍没有出现。
周宋见两个小朋友孤独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打算送他们回家。
“不好意思，来晚了。”周宋刚起身，一个男人就敲响了门。
“叔叔！”路锦博见是自己的叔叔，悬着的心放下了，还以为是爸爸来，既然是叔叔，那就一定不会被打了。
路锦博一把扑进男人的怀中，男人摸摸路锦博的脑袋，“我是路锦博的叔叔路支奕。”然后向周宋伸出手。
“你好。”周宋握住路支奕的手，职业性微笑。
“不好意思，来晚了。”
门口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向门外，看清来人的脸，周宋的身子一震。
于舟身上穿着一件发黄的白短袖，下身穿一条军绿色的工装裤，理着一个寸头，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路支奕穿着一身西装，整个人文质彬彬，和于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袁安逸看到门口的人，下意识地低下头，于舟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玩手指的袁安逸，然后走向周宋。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声音将周宋拉回现实，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与面前之人重叠，声音也与记忆中的一样，周宋再次愣住。
“周老师？”路支奕轻喊了一声周宋，周宋才回过神来，“周老师，请问发生了什么吗？”
周宋将来龙去脉都说出来，并将监控给两人看，这是一场误会，但两人打架确实是不对的，袁安逸看着瘦小，但是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一对多也能将对方打伤，路支奕批评了路锦博几句，然后让路锦博对着袁安逸道歉。
袁安逸笑嘻嘻地原谅了他，正准备说着大气地话，结果于舟的一句话，就将他到了嘴边的话给塞了回去。
“跟他道歉。”于舟对袁安逸说，袁安逸对上他的眼神，立刻转头跟路锦博道歉，两个小朋友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周宋再说了几句，就准备放他们回家。
这时袁安逸开口了，“老师，需要写改错书吗？”
“那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识到了。”
“这次路锦博也原谅你了，那就不用写了。”
袁安逸听到这句话露出了笑容，一抬头对上于舟严肃的表情，立刻收回笑容，低下头。
“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现在可以带他们回去了。”周宋笑着说，袁安逸听到这句话，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当袁安逸走出门口的时候，周宋清晰地听到一句，“居然不用写改错书。”
通过这句话，周宋意识到，她以后得多注意一下袁安逸了。
周宋现在公交站等车，想着于舟的那张脸，太像了，不仅是声音还是长相。
周宋想到了什么，立刻去翻了学生的报名表，在袁安逸家长那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于舟两个字。
报名的那一天她有事，所以并没有来学校，帮学生登记的事是拜托同事帮忙的，因此没有见过学生的家长。
陌生的名字，周宋失落地放下手机，当年那个人，叫唐于舟。
周宋搓搓手臂，现在是刚入秋，傍晚就有些微凉了。
这时手中的手机响了，“你好。”
“周老师，你是在等车吗？我看到你在公交站。”
“嗯。”
“我和你顺路，你坐我的车吧。”
“不用麻烦了。”
“没事，我就在公交站后面一点。”
周宋向那个方向看去，看到李文琦将头探出车窗，朝自己挥手。周宋也回应了他，“不用麻烦了，公交车一会就来了。”
“没事，你过来吧。”
周宋抵不过李文琦的热情，向他走去。
“麻烦你了。”
“没事，我们顺路。”
从学校到家的车程大概半个多小时，周宋觉着两个人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正准备找些话题，没想到李文琦先开口了。
“今晚这么晚啊。”
“班里出了点事，所以迟了点。”
“你这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吗？”
“正式班主任是第一次，之前实习的时候当过代理班主任。”
“正式当班主任的感觉好吗？”
“差不多，就是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有点累。”
“没事，多做几次就习惯了，你才刚毕业，适应适应就好了。”
“现在的工作有点多，过一段时间就轻松些了。”
“对，过一段时间就轻松了。”
车开到一半，突然就不动了，李文琦看了看油表，也还有油。
“不好意思，我下车看一下。”李文琦尴尬地对周宋说，然后就下车去检查了。
周宋一个人在车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也跟着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李文琦踹了两脚后轮，“还有气啊，刚买的车，总不至于坏了吧。”李文琦小声地嘟囔。
“李老师，这附近有家修车店，我去找人来吧？”
“我去就行了，你在这里等一下。”
周宋在原地等着，过了许久，才见李文琦带着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怎么有点熟？周宋多看了两眼，这不就是袁安逸的家长吗？此时于舟已经将白短袖换成了黑色的背心，露出手臂的肌肉线条，右手臂上还有一个纹身。
于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直接走向了车头，掀开车头盖，捣鼓了一会儿，就将车头盖大力合上。
“这个零件坏了，需要换一个。”于舟从裤兜里掏出烟，叼在嘴边。
“怎么可能，我这车刚提的。”李文琦看于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严重怀疑他想坑自己的钱。
“这车二手的吧。”于舟从烟盒中拿出打火机，将烟点上。
李文琦被拆穿了，看了一眼周宋，尴尬地气氛在三人之间蔓延，于舟将烟夹在两指间，吐了一口烟圈，“换不换？”
李文琦捏了捏拳头，“换吧。”
于舟拿起烟，叼在嘴边，从工具箱中找出工具，“零件没带，我回去拿。”
周宋在一边默默地观察着，于舟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周宋立刻心虚地低头。
“好了。”于舟将工具塞回工具箱中，“维修费一百，零件三百。”
李文琦刚想反驳，但看了看周宋，忍痛花了几百大洋。
于舟看到李文琦的反应，低头笑了笑。
“不好意思周老师，耽误时间了。”
“我还得谢谢你送我回来呢，谢谢，再见。”周宋下了车，等李文琦的车消失在街口，她才上楼。
她今年刚毕业，教工宿舍满员了，她只好自己租房，但租不起学校附近的房子，所以只能在离学校有三十多分钟路程的这里和别人合租。这是一栋年代久远的房子，在老街里，虽然走廊的墙壁已经脱皮了，但是房间里的算是物件完善。
周宋将包放到书桌上，现在太晚了，菜市场应该已经关门了，所以她只能吃点泡面就一餐。
“噼里啪啦！”
旧房子的隔音并不好，所以楼上的动静在楼下也能听清，这明显是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接着又是扫玻璃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又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周宋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皱了皱眉头，这是在拆家吗？还是家里玻璃太多？过了一会儿没有反应了，然后才继续专心吃自己的面。
吃完面，就要改作业了，周宋是语文老师，昨天的作业是一篇日记，周宋看着学生认真完成语文的语文作业，心里也愉悦。
“有跟别人打架了。”于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严肃地看着面前站得笔直地袁安逸。
“这次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好心捡个水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路锦博污蔑我。”袁安逸为自己辩解，“而且开学一个星期，我只被投诉一次，很大进步了。”这句话有些小声，但是还是被于舟听清了。
“你再这样又要转学了。”
之前的学校都投诉过袁安逸的调皮，为了让他有更好的教育，二年级的他已经转了三次学了。
“不要不要！这次的班主任特别好，我不转！”
看到袁安逸的反应，于舟挑了一下眉，这是第一次他不想转学。
“那你要听话。”
“嗯！”
虽然是答应了，但是于舟知道袁安逸是什么样的，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