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端

    再次见到张林的时候，已经是高中开学典礼的那天。暑假期间我们其余几人抽空聚了聚，张林被家里人带出国玩，直到开学前才回来。顾阳和牛杰分在一个班级，我和张林一个班级，不得不说张林的家境实力确实厉害，我所在的学习尖子班，以他的成绩想入班门还是需要缴纳不少建校费的。

    开学典礼上，我异常兴奋，内心是非常期待接下来的高中生涯，只是我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噩梦。

    开学后大家都沉浸在学业和新同学的交友中，我在班级中交了几个球友，午休时和他们一起打打篮球。顾洋和牛杰两人都交了女朋友，经常能在无人的角落里看见二人拉着女朋友卿卿我我。张林一如既往的只谈游戏不谈学业，甲字房的发展大家都未再提及，我们都在享受平静且安逸的生活，那时候我还和顾洋说，甲字房的传说就折在初中也挺好，高中了大家收心努力完成学业就很美满。

    我们都以为生活会一直安稳平淡的持续下去，但没有意识到，之前甲字房的成功对我们心性有多大的影响力，傲慢、冲动、无畏。

    那是十月份的一天，顾洋急急忙忙跑到我的班级喊我：

    【池冬，池冬，快来快来，牛杰和别人打起来了。】

    我一听连忙走出班级问他：

    【怎么回事，你们不都整天和对象泡在一起，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顾洋拉着我边走边说：

    【运动会那会儿，有个高二的看上牛杰的女朋友，牛杰正好去参加项目了不在她旁边，那高二的就过去加他女朋友的联系方式，牛杰女朋友给没给我不知道。但今天高二这人来我们班里找这个女孩，牛杰就在旁边，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牛杰就动手打人。我本想拉住牛杰的，但那个高二已经被他一拳打倒，我一看事情大条。我就先跑来找你过去看看怎么处理这事。】

    我听完之后，停下脚步，拉住还向前赶路的顾洋：

    【这种事啊，这事牛杰自己解决吧。你也不要参与其中，同时喜欢一个女孩大家公平竞争就好啊，我们瞎凑什么热闹，动手打人也是男人维护自己私有物的一种方式嘛，你这大惊小怪，给他瞎操什么心，就说牛杰现在这体格，能打赢他的有几个。好了，你听我的，这事你别管，除非牛杰处理不了亲自来找我们，不然我们在他女朋友面前表现，不是抢了他要出的风头。】

    说完，又劝几句顾洋，让他心里别急，先回班里看事态的发展，顺便打听一下那个高二的什么来头。

    到下午放学前，我还是主动去找了牛杰，在他的班门口靠着墙等了一会，他才从里面出来，我问他：

    【牛杰，今天你那事后续怎么样？】

    牛杰笑了笑，兴奋的说着：

    【哈哈，我没事冬哥，那人是个软蛋，我打了他一拳，他连狠话都不敢给我放，灰溜溜的跑了。】

    我拍了拍牛杰：

    【你没事就行，这种事你自己把握分寸，有啥解决不了的和我们说就行。没事也打听打听这人，别后续给你使绊子。】

    牛杰点点头后又对我说：

    【冬哥，那没啥事我先进去了噢。】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小子，有了对象是一分钟都不想再陪兄弟聊几句。

    过了几天，顾洋告诉我说，高二那人叫【马涛】，没听过他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传闻，不像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人。这次应该也只是个小插曲，这几天没人找牛杰的麻烦，事不大让我安下心。

    生活一如既往的照旧。就当我们都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牛杰出事了。

    顾洋一脸担心的给我说：

    【阿冬，牛杰好几天没来学校，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复。我去问他的小女友，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去问老师，老师说他身体抱恙，暂时来不了学校，我再追问下去老师就让我操心自己的事，不要去关注别人的事。】

    我想了想：

    【你给胡泽打电话了没，他们家住在一起的，牛杰要出什么事他应该知道的消息会比我们多。】

    顾洋听了后，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就打给胡泽，说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胡泽说他没听说什么事，牛杰有了女朋友之后，他俩之间的联系也变少了，算算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

    我叹了叹气：

    【唉，我俩一起去找老师问吧，你们班老师是知道，我们问别人也没用，牛杰他也真是厉害，谈个女朋友把周围的一切都拒绝了。】

    我和顾洋找到老师后，告诉老师我们是牛杰的朋友，非常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如果出事了希望能去看看他，起码要知道人现在什么情况。最后老师架不住我们的哀求，给我们说：

    【你们这周末去人民医院住院部找牛杰自己问他吧，但是你俩知道这事后不要乱传，不要给别人说知道没？对了，病房号问护士台要。】

    我俩听后决定今天放学就去，到了医院找到护士台打听后知道了牛杰的住院楼层和病房号。我俩快速赶到他的病房门前时，对方脸色都不太好看，顾洋语气有些颤抖的问我：

    【阿冬，我们走错病房了对吗？】

    我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嘶哑的说着：

    【没走错，我们，我们进去吧。】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牛杰，头部虽然被白纱布裹着，但仍然能认出他就是牛杰。只是牛杰的两条大腿下空空如也。

    我艰难的抬起手，敲了敲病房的门。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牛杰，我在此时此刻也明白为什么牛杰不回复我们的消息。准备推门进去时，我一把拉住顾洋：

    【你去买些果篮补品啥的，我先进去。】

    顾洋点点头走了，我推开门，病房里只有牛杰和一个中年女性，应该是他的母亲。我给中年女性说：

    【阿姨你好，我是牛杰的同学池冬，他好几天没来学校我特别担心，问了老师，才知道他在这里，我就过来看望一下他。】

    中年女性点点头，眼角上有止不住的哀伤，低声给牛杰说：

    【小杰，小杰，你看看你同学来看望你了。】

    牛杰在病床上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出神，一动不动。

    中年女性看到后更加心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在此时也不好受，前几天好端端的一个人，唉。

    病房中沉默了很久，直到顾洋拎着一包果篮和一盒保健品走进了病房。我接过顾洋手里的果篮，又轻声给牛杰说：

    【牛杰，牛杰，我是池冬，我和顾洋来看你了，我们不知道你伤的这么重，楼下买了些小东西来看你，你别嫌弃。我们会一直等你，你的家人也会一直陪着你，你一定要好好养身体。】

    牛杰还是不为所动，静静的盯着病房天花板。中年女性已经在小声抽泣了，我心中也有些发酸。顾洋也轻声给牛杰说了几句，我们又坐了一会，期间也安慰了几句牛杰母亲，让她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看时间不早了，告别牛杰，离开病房时，他母亲也跟着出来，我们询问她，牛杰是怎么成这样的，她说：

    【牛杰前段时间开始，每天回家都很晚。】

    我和顾洋点点头，这事我们是知道的，他每天回家都会先把小女友送回家，然后再自己回家。牛杰母亲接着说：

    【上周五晚上的时候，小杰一直没回家，我和他爸非常担心，问老师说早就放学了。我们还以为小杰是去哪里玩了不想和我们说，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后面我们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小杰被车碾压了，要做截肢手术，让我们来签字。】

    女人强忍着泪水，又接着说：

    【警察给我们说肇事司机逃逸了，他开车把小杰撞倒以后，又倒车对小杰碾压了一次。不然小杰，怎么会这样，呜】

    女人这次没有忍住，捂着脸抽泣。顾洋的眼圈已经红了，我想要安慰几句，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等到女人哭泣结束后，我和顾洋才离开医院。我俩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压抑的说不出话，一路无言，各自回到家里后，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牛杰母亲应该还有些话没对我们说，例如后来找到肇事司机没有。

    过了一周后，我和顾洋又来到了医院看望牛杰。我们并未给其他人说这件事，说了只会让熟人惋惜，仇人笑话。所以我和顾洋都在有意避开关于牛杰的话题。

    再次来到病房，这次是牛杰他父亲在。和他父亲打了声招呼后，我便开口问道：

    【叔，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他父亲叹口气：

    【还没有，对方的车牌号是假的，车子也是涂装过的，他把车开到郊外的南山里，车和人就都消失了。警察怀疑小杰可能和谁结了仇，但是在学校也调查老师和学生了，问了关于小杰有没有和谁结仇的事，都说没有。这件事现在也就只能等抓到肇事司机才能知道了。你们来了就多劝劝小杰，他只要活着，就是好事，就是我们的希望，唉！】

    我听了一惊：

    【等下叔，你说警察调查了学生，他们找到学生是谁，怎么没找我们，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床上的牛杰说着：

    【叔都知道，小杰高中谈女朋友了，我们也不反对，毕竟他走的是体育特招。平日在学校里他的生活就只有训练和谈恋爱，你们虽然是他的朋友，但是在学校里和他相处时间最长的是那个女孩还有体招的几个小伙子，警察问的就是他们几个。我还以为他们会来看望小杰，没想到是反而是你们来看望。】

    什么叫没想到是我们来看望，我有点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我没有深想，就准备将此事作罢的时候，顾洋开口问了一句：

    【叔，不会在同学里就我和池冬来看望牛杰了吧？】

    他父亲有点诧异：

    【那怎么会，还有一个叫马，马什么，哦对，马涛的孩子过来看望过牛杰。】

    场面瞬时死寂，我艰难转头看向顾洋，他的眼里满是恐惧。

    我在此刻，只有愤怒的情绪，不对那是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