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发姑娘
这场酒局最终以汉族不胜酒力败于藏族而结束。
张中其实能想到他们是喝不过自己的，只是没想到此后前仆后继的汉族兄弟们经常找他群战或单挑，想要以此重振汉族声望。
喝个酒还喝出民族情怀了，林惟许无法理解，但表示尊重，她也不懂那些男孩子的喝酒乐趣。
几个男生喝的东倒西歪 ，只有张中还清醒着，许禁的表哥最后送了大家回来，而后许禁跟表哥回来。
林惟许和田甜刚扶着微醺的袁简润刚回到寝室，便收到许禁发来的信息。
许禁【到寝室了吗？】
林惟许【嗯嗯】
许禁【早点睡，晚安。】
林惟许【好】
田甜扶着比她重好多的袁简润明显很是吃力:“是男生那边发的嘛。”
“嗯嗯是的，问我们有没有到寝室。”
“是何思源发的嘛？”田甜试探着问。
“不是，是许禁，酒吧是他表哥开的，所以问问。”
“嗯嗯，惟惟那我回去了哈，你照顾好润润。” 田甜转身走向自己寝室。
光这几步路就走的摇曳生姿。
“好，谢谢你啊。”林惟许看着田甜的背影，果真是模特，身材窈窕身姿优美步履轻盈，光是自己都心动不已，不知道何思源那个书呆子懂不懂。
林惟许又看向趴在桌子上瞪着小秋千饰品发愣的袁简润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何思源自入学就一直稳居第一，并且专业理论知识比我们强太多，我们是来学习的，他是来进行他的研究的。
进行研究与之相匹配的便是他根本无心顾及自己的个人问题，比如还没有女朋友。当然了以如今的单身率，他这样根本不奇怪。
林惟许又想到自己的学业谈不上优秀了，别的更别提了，比上比不上比下差得远，嗯---还是暂时不要想这个了，还是读书重要，毕业重要。
林惟许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又看了看晕乎乎的袁简润，很自然地拿起卸妆水和卸妆棉给她卸妆，澡可以不洗，牙也可以不刷，妆必须卸！
她们这个年龄不注意就容易变老！
“惟惟呜呜呜好难受。”袁简润哼哼着。
“没事我轻点。”林惟许以为自己弄疼她了，便放慢动作。
“还是他们俩般配。”袁简润低声地说道。
林惟许只能装着没有听到，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有些时候语言并不能直入人心，也不能完好地表达自己想法。
能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重要。
袁简润睡后，林惟许洗完澡，冲了杯咖啡坐在阳台上，南方的夜晚连云都看的异常清晰，整个夜晚都静悄悄的，安静到全世界只剩自己的感觉。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林惟许看着信息提醒，却迟迟没有打开看，她知道肯定是许禁。
她看了一眼窗外，繁星闪烁，万籁俱寂，她想看一看这月色之后再看信息。
这样未读的信息永远是崭新的。
以前的自己也这样等过他，等过信息，也等过人，只是等的太累了，就不想等了。
她转学的那天，最后一次回学校，最后一次等他，等了很久他都没来，最后湿了眼眶，便从此没了联系。
尽管后来他解释了无数遍，可是她真的太累了，不想总是等了，就结束了。
后来，他后来找过自己几次，再后来明确告诉他。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天的夜晚干净冷清，细雨如绒毛，簌簌飘落，窄路上的灯昏黄暗淡。
可能挽回的太久了，也可能是在楼下等她等的太久了，少年发烧湿漉漉的，眉睫毛沾着水珠，整个人也湿漉漉的。
直到今天林惟许脑海里还浮现出他挫败失落的眼神，头低低的眼里没了往日的桀骜。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说完那句话的心情了。
只记得他低低的头，湿湿的背影。
低低的头和湿湿的背影萦绕在梦里很多年。
慢慢地时间长了，自己就忘了。
这么多年再次遇到，他和自己都变了。
已经变了，就不是相逢了。
夜里的风越来越凉，林惟许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思考片刻还是拿起来。
许禁【晚安。】
看到信息，真的觉得该睡了，明天她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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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走后，赵太阳对林惟许产生了好奇，好像这个女生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是又不记得了。
看了坐在一旁看着手机的许禁，用手撞了撞：“那个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哪个？”许禁有些醉了，说话口齿都是不清晰的。
“刚开始和你碰杯的那个。”赵太阳用手边比划边说：“就那个头发最多的那个。”
“没有吧。”许禁思索了一下，他记得表哥好像没见过林惟许。
“是吗？怎么觉得她那么眼熟。”
“你喝酒昏了头。”
“我没喝酒，我记得……”他话还没说完，许禁便走到天台边上，看着手机，像是在等什么。
“你再等信息？”
“没有……”许禁失落地说，他知道她不会再回他信息了。
夜风吹来，吹碎了他的声音，吹散了他的骄傲，就像几年前一样，他在她的世界消失了，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又能怎样，她还是不理他。
“哎！兄弟慢慢来！”
“什么？”
许禁看着远方声音消散在黑夜里，风好似吹散了他的声音。
赵太阳过了很久才说：“看的出来。”
许禁自小跟表哥感情好，从小疯着长大听母亲说，表哥出生的时候是早产身体弱的很，姨妈曾为他求卦，算卦的老人说婴儿体弱怕活不过十八岁，于是取名为太阳，最后让赵太阳没想到的是，他的妈妈就在他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只留下他和爸爸，还有太阳这个名字。
“可是她不要我。”许禁头低低的，风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
“你给她说了？”赵太阳有些不解，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就应该早点告诉别人，不能拖着，尤其是爱不能拖着，一拖就容易拖成遗憾。
“没有，六年前她就不要我。”
“啊这……”赵太阳也没想到，自己一向桀骜的表弟竟然还有这样伤神的一面。
他马上掏出手机调到视频模式又问：“你刚才说什么？”赵太阳一方面觉得自己表弟很难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其次觉得他想记下来，怕他清醒的时候再次退缩忘了自己的真实情感。
“她六年前就不要我了”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整个人隐在夜色中，浸着冰凉的月色，破碎着嗓音继续说着：“她也不理我”
“她不理我”说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那年许禁淋的雨直到今天都没干，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好多年，到现在都未能脱下，其实他也不想脱下来，就这样湿漉漉的挺好的，他不喜欢换雨天尤其是那天的雨天，可是这么多年来，只有那天她对自己确切地说了心中所想，没有害羞没有扭捏没有心口不一，就是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这么多年他都没忘记她冷淡的表情还有那句浅淡的话
手机屏幕一直暗着，再也没亮过。
他的置顶都不会跳动，就像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赵太阳看着视频里的他，觉得他都要碎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表弟，自己的表弟以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录着录着就暂停了，本来还想敲诈勒索恐吓威胁的，现在倒是觉得，真情流露难能可贵。
赵太阳知道许禁醉了，保存好视频装好手机，把许禁拖下天台。
“太阳哥，许哥怎么了？”调酒小师问答。
“醉了。”赵太阳拿掉自己嘴上叼着的烟，扔在地上踩灭了说了。
“醉了？许哥不是号称千杯不醉？”
“自己沉醉的。”赵太阳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向还是小朋友的小师说，搜刮了脑海只有这个解释比较符合。
“啊？”
“啊什么啊！”
说着赵太阳抬脚便踢向小师的屁股，这一踢许禁摔在地上，颠簸了一下酒倒是醒了一半。
许禁睁着半醉的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看到吧台正在挑着的酒，花花绿绿的颜色真是好看，强撑着醉意走了过去给自己调了一杯烈酒然后一饮而尽。
喝完他醉的更狠了，醉的深了就想做点什么醒醒酒，此时天快亮了，酒吧驻唱早已休息。
许禁拿起自己的吉他，唱了一曲又一曲。
凌晨的“下课”再次热闹起来，零星几桌的客人注视着台上弹唱的人，从清爽的情歌再到嘶哑的民谣，每一曲都唱的无比真挚。
赵太阳自己调了杯酒，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的人在歌唱在发疯。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不知道为何许禁忽然一夜之间变了，变得成熟稳重了，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以前的他是台上的那个样子，只做自己，放肆做自己。
赵太阳还记得许禁高二快结束的时候，自己带他逃课去了别的城市听了一场草地演唱会，那个吉他手唱到兴奋处，把吉他都摔的稀碎，许禁拿上自己的吉他，光着膀子和他们尽情的歌唱，赵太阳也被拉了上去，架子鼓敲的飞起。
那一晚两个人疯的不知天高地厚，回去时还沉浸在草地演唱会的兴奋中，完全不记得吉他忘在草地上的事了，后来听许禁说，他忘了今天本来要给一个人弹吉他的。
“那就等两天在弹。”
“她生气了，也不想听了。”
赵太阳不知道的是，许禁再也没有机会给答应的那个人弹吉他了。直到后来许禁再也没有秀过他的吉他了。
赵太阳看着台上的许禁醉着酒深情地唱着一首很清新的歌：
“我喜欢一个女孩
长发样子很可爱
她从我的身边走过去
我的眼睛都要掉出来
她喜欢一个人走
她说朋友并不多
……”
这首歌很熟悉啊，熟悉到赵太阳很快察觉到，许禁把“短发”改成了“长发”，然后又想起来那个头发最多的姑娘
就这样鸽子这首歌，许禁唱了一遍又一遍，又唱一遍，再唱一遍…
赵太阳都不知道他唱了多久，只知道他一遍比一遍唱的认真唱的好。
最后，唱到天都亮了。
“不知道，那个长发的姑娘知不知道啊！”
赵太阳喃喃自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能让许禁脱胎换骨的可能就是那位长发姑娘。
这时候赵太阳才猛然想起了，为什么自己看她眼熟了，那不是许禁高中夹在钱包里面的照片嘛。
高考结束，自己叫他喝酒，他喝到吐，掉出来钱包，看着钱包上的人不停地擦着灰，擦了一遍又一遍，赵太阳这才一眼晃到，要不然许禁拿的紧根本不让人看。
原来如此啊！
这真的是百转千回又遇到了，赵太阳隔了这么些年终于看明白了这场戏，这么些年他总是觉得自己这个表弟变得也太多了，多的甚至让他怀疑，怎么就一下子从逆子变成爹的模样了！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当年大学读的郁郁寡欢，并且在大学期间性格反复横跳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总是难以稳定下来，难道还是说那么长发姑娘是不喜欢他？所以他费尽心思的去改？赵太阳摸了摸自己大大胡子，有些觉得真有意思，能让他表弟转性的人还是存在的，他看着台上弹着吉他的人，有些悲凉又有些羡慕，这样百转千折的人生自己可能不会有了。
有时候赵太阳很羡慕自己的这个兄弟，从小到大什么都很耀眼，还什么都不缺，其实他不羡慕别的，就羡慕他的身体健康的家庭幸福，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此刻赵太阳看着他很开心地笑着，心里想着臭小子，让你吃苦的人真的来了，这个苦可得好好品尝，可能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苦了。
甚至此刻许禁所吃的苦也是赵太阳羡慕的！赵太阳坐在角落里抬起头，那些正常的生活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可是看着许禁他有很幸福，他的表弟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分身，他的生活就是自己的，以后他还能替自己感受更多。
赵太阳喝了一杯酒咂巴着嘴感受着酒里的辛辣与苦涩，品尝着眼前的幸福与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