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老鸨友
泠偰道:“慢?”
白未本低头照看闻人望的状况,朝煟话一出抬头看去,压根就没怎么动好吧!
白未道:“要不我来给他戴上?”
白未话刚说完,泠偰就把眼罩丢在了闻人望脸上,正好搭在他的眼睛处,道:“好。”
白未拿起后无奈地给闻人望戴上,虽不知道戴的方式是不是正确的,只要把眼睛遮住就行了。随意缠了一圈又打了个蝴蝶结,白未自我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玩乐,似乎忘记了朝煟他们俩的存在。
朝煟见眼前这一幕,他咋舌道:“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泠偰将手中的“脏物”丢去后,看似轻松的模样安逸地回到了自己的坐垫上,他并没有理会朝煟,而是安逸平和地喝起了茶。
闻人望大八字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我要花魁…我要花魁和我一起…”
一个悠闲地喝茶,一个如同死了一般还爱胡闹的醉鬼。白未将闻人望屁股底下的软垫抽出,随意抖了一下又放在闻人望后脑。
“有些时候,你的行为和你的想法我都挺难理解。”朝煟道。
泠偰刚抿完第二口茶,才慢慢开口:“黑蚕暮不能随意让他人戴上。”说得极为严肃,面色却如同如释重负一般。
朝煟刚想指责他的行为,突然一股极浓甜腻的胭脂味冲击二人的鼻腔,朝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泠偰毫不在意地道:“这位姑娘,请问怎么了?”
朝煟瞪大双眼扫视着面前这位女子,算不上多高纤瘦的身材,穿着华丽浓妆艳抹,上挑的眼尾多了分妩媚。只见那女子扬眉捂嘴笑言:“看两位公子似乎对姑娘们的舞姿不感兴趣啊。”说着还压低了身子,朝煟一不小心见了连忙低头。
泠偰自如地应对着:“姑娘舞姿如此曼妙,能否让你的姐妹们再来一支?”
那姑娘俯身凑近二人,道:“我叫林洛华。”
朝煟抬眸对上林洛华的秋眸,说不清的感触,明是笑着,却似哭着。
朝煟突然生出可惜之情,道:“姑娘你这是……”
在林洛华接近之时他从未抬眸一次,手中的茶杯也未放下一次,正当林洛华又想开口道出什么,老鸨却惊呼一声连忙赶过来。
“你这丫头!还不赶紧回去,今日这么多人来看你们跳舞,要是客官们不高兴了该怎么办?”老鸨斥责道。
林洛华被老鸨不停地数落,最后才灰溜溜地又回到舞队中继续舞着,但尽管少不少她一人,其实根本没人在意,她在这所青楼之地,身姿不算婀娜,同样都是艺妓但十分不起眼。
朝煟想道出的话被噎在喉咙,老鸨靠近二人,笑眯眯道:“现在这里的姑娘大多都是被卖进来的,那小妮子,长得又不是很出众,身材也不是这些姑娘里面最好的,总想着勾搭上某个官爷逃出去。”说着,他神色黯淡,面露难色,像是自家孩子淘气不争气般,又叹道:“之前她莫名凑近一个官爷,人家官爷压根不喜欢她,还死活凑过去,最后我这楼啊,差点开不下去了。”
朝煟看他十分恼怒,侧视舞群中黯然的存在,确实不起眼。他又道:“这个楼的姑娘,我听故事不都是带进来的吗?”
老鸨自然地坐在二人面前,像在唠嗑一般,又道:“哪个姑娘愿意来青楼,虽然青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但来了青楼自由就没有了,自由自在多好?”
朝煟不懂青楼的规矩,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老鸨自然看出他是第一次来,又道:“总之我们这个楼是正规的,大可放心好了,公子。”
朝煟结结巴巴回道:“我知道…但是吧…”
老鸨挑眉一笑,道:“公子要是你会一些才艺,说不定我们楼的花魁就会选中你呢!”
泠偰开口道:“你能这么悠闲自在,确实不容易。”
老鸨咂咂嘴,道:“哪有这么多事让我处理嘞,老鸨又不止我一个人。”
朝煟惊道:“老鸨还有两个?”
老鸨道:“一个两个都无所谓,重点是客官你们得看得开心对吧?”
老鸨聊话中还招呼艺妓给他倒茶,泠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道:“看来你们这的规矩与别楼有些不同。”
老鸨道:“哦?只要创立新的,就能成立为规矩。”
泠偰单枪直入,他道:“你们满斋楼在的香是有何用意。”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老鸨这个问题,泠偰在小时候与父亲进过满斋楼,时隔多年,这里的老鸨已经换了,连规矩都变了许多,尤其是楼外迷人诡谲的幽香。
老鸨不紧不慢地品完第一口茶,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老鸨才道:“如果说满斋楼谁都能进,不就成了勾栏吗?”
泠偰忍俊不禁,他道:“有客人岂不是一件好事?”
“可我们满斋楼不缺客人。”老鸨面色突然严峻,茶杯重重地放下。
茶水似乎就将要波动溢出。
朝煟不知如何插入这个话题,索性在一旁旁听算了,结果聊着聊着怎么感觉要吵起来的架势。
泠偰含笑,不知这一笑是如何含义。他接着道:“请问你们这里是不是少了一位姑娘?”
老鸨饶有兴趣看着泠偰,道:“公子怎说?”
“我们发现了一具似乎是满斋楼里的女子尸体。”泠偰毫不掩饰。
老鸨像是见怪不怪,他道:“这里的姑娘想逃出去的多了是,出去了几个我们也懒得理会。”他的意思就是,那具女尸要是流放在外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泠偰道:“你们不查是谁的女尸吗?”
老鸨接着道:“我们不缺姑娘,只缺花魁。”
“花魁?你们这楼相貌出色,才华横溢的姑娘应该不少吧。”泠偰道。
老鸨扶额叹息道:“这所楼越建越大,姑娘们也越来越多,事情肯定也变得多。”他绕起耳旁的发饰,继续道:“其实我们这里也算是个收容所,很多流浪在外的孩子我都将她们带回,可这些人见了华门名官就忘了满斋楼对她们的恩情,一个个都想出去,所以我说,哪个姑娘愿意来青楼呢?”
他看着泠偰,格外认真的模样,貌似真的在为这件事苦恼担忧。
半晌,泠偰道:“人都是有欲望的。”
老鸨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对啊,我管不住这群姑娘,我真怕哪一天满斋楼毁在我手上,或许我真的不该再把满斋楼当成‘收容所’了。”
泠偰笑道:“做善事,老天爷自然会看见。”
老鸨转了一手折扇,道:“青楼的善事,流传不得。我叫南胡,请问这位公子叫什么。”
朝煟看二人居然聊成朋友,未免醋意道:“等等,你这逻辑前后不通啊。”
南胡注意到旁边的朝煟,连忙歉意道:“哎呦,我居然把这位公子给忘了,前后逻辑不通,那既然这件故事常人都无法理解,那老天爷又怎会理解?”
朝煟见他说的井井有条,又不知怎么回答。收回刚才的锋芒,道:“抱歉。”
南胡不知从哪摸出了一颗糖,他将朝煟的手拿出,放在了他的手心,他面容缓和,道:“不用道歉,我们都是男人,这颗糖就当送你了,我们小姑娘爱吃,也算是结交为朋友了。”
朝煟手心中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触感,将手收了回来,紧紧将糖捏在手里,面前这人似乎真的只是在行善,他心中居然生出一分愧疚,他道:“我叫朝煟。”
南胡笑道:“很好听的名字。”他转头又问泠偰,泠偰回道:“泠偰。”
南胡道:“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两位公子。”
泠偰道:“天色已晚,我们明日还有事要做,只能先行告辞了。”
朝煟也应和着点头,将一旁瘫倒在地的闻人望拉起来,也把白未从欢乐中拉出来。
南胡看还有两位小朋友在这里,他道:“原来两位公子还有两位朋友结伴而行啊。”
泠偰站起身,回道:“第一次来壬国见见传说中的满斋楼。”
南胡大笑道:“不敢不敢,各位赶紧回去吧,应该是最近的那场比武吧?”
“嗯。”泠偰简言意骇,并未再多说一个字。
南胡也与他们告别,去招呼其他客官了。
白未看那门口的老鸨居然在她玩乐时成了朋友,她惊讶道:“你们居然成朋友了?”
朝煟用力将闻人望从地板上拉起,他道:“对啊,因为有个小插曲,正好聊着聊着也算是认识了。”
白未点点头,她与朝煟合力将闻人望拖起来,朝煟道:“白未你先挺一下,我把他拍醒。”白未懂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
朝煟看着闻人望脸上歪歪扭扭的眼罩,还有滑稽可爱的蝴蝶结,他忍俊不禁,随后他叉着腿将闻人望垂下头提起。
闻人望脑袋昏昏沉沉,根本感受不到拉力,随后朝煟向自己手哈了一口气,力道正好地扇醒了闻人望。
“复仇成功。”朝煟高兴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