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皂角长得好像豆荚哦，舒南乔感慨。
最近前坪就没个空下来的时候，晒完大豆晒油茶籽，好不容易把油茶籽收了，又铺上了背回的皂角和大枣。
晨曦上次用的皂角是自然枯萎掉落在树下的，已经够枯够干燥了，泡上热水搓搓洗洗就勉强能出泡沫，能洗干净东西。
他们在树下摇一摇、用竿子打，这样收集回来的就还需要日头烘一烘。
不好上树摘呢，上头皂角刺又粗又尖，经常一大捧长在一起，一不小心碰到就是一道大口子。
比起来，摘枣子可轻松多了，枣这东西，讲究的是“有枣没枣打三杆”，越打它长结果越多，收获的时候也打一打就能落满几箩筐。
晨曦用一根老长的竹竿捅几捅枣树，就跟下雨似的哗啦哗啦往下掉。
晨曦捅完就赶紧往旁边躲，但人的速度哪有雨快？枣砸在他背上哒哒几声。
舒南乔好没良心地哈哈大笑，捡几颗枣，擦拭一下，咯嘣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果肉特别紧实，就是个头小了些。
他们也都不挑，都带回来晒上，晒干后能保存很久。鲜枣这几天就放开了吃。枣子抵饱，吃得两个人直打嗝，二重奏似的。
起初打嗝舒南乔还要一惊一乍捂捂嘴，后来就习惯了，两个人比赛着打。
舒南乔挑出了一把皂角仁，和着晒好的桃胶，又去翻捡外头晒得差不多的干枣，打算熬粥。
把桃胶泡上后，等待的时候舒南乔突然想到之前去莲塘顺手采下的莲子，也去抓了一把。
桃胶和皂角米泡发了都能胀出三四倍体积来，满满一盆。干枣挖了核，剪成一条一条的洗干净。
掺着冰糖并水，倒进了锅。用吹火筒呼了一口气，大火烧得轰轰烈烈的，等烧开了水，才拨开柴火，转成小火。
小火慢炖。
估摸着时间，舒南乔又掀开锅盖，用勺搅一搅，眼瞧着炖出胶来了，便加了一碗奶进去。
沸腾着的气泡平息下去，变成乳白色。
皂角米软糯中又透着嚼劲，汤汁粘稠，带着奶味，糯叽叽的。
舀一颗莲子入口后，舒南乔突然兴起：“是不是到采莲藕的季节啦！”
晨曦抬眼看她，怂恿道：“去瞧瞧。”
说是采莲藕，其实是踩莲藕。
舒南乔穿着一双套鞋，把裤腿都紧紧地捆进去，小心地踩进水去，一脚一脚探着水底淤泥。
他们没法把这池塘放了水，所以只能在岸边不远处、荷叶比较繁多的地界探一探，再往里去就有些危险了，水深且淤泥软，陷下去不是会不会游泳的问题。
他们下水的这块儿水刚刚到舒南乔膝盖。
小心地用脚探着莲藕的迹象，舒南乔惊喜地扭过头来跟还无所获的晨曦说：“有了有了！”鼻子上一抹黑痕。
她弯下腰去，用手顺着刚踩到的根茎，挖下去。藕在泥里，得慢慢晃动，才能挖出来。
不过舒南乔手里这根，在泥下延得很深，舒南乔只好大力出奇迹，一把掰断。
“我还头一回知道荷花茎也是带刺的。”晨曦道。
舒南乔想了想，好像确实没什么人提到荷花梗上的刺，细细小小的，但不小心刮到也疼。
她感慨：“藕农也挺不容易的。这个天看着热，一下水还是有些凉呢。”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晨曦赶紧赶她上岸。
舒南乔用岸上的毛巾稍微擦一擦，寻了岸边有阳光的地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在光与影的交错间只剩下一双盈盈的眼睛。
“我们没有淀粉哦？”
晨曦想了想，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没有吧，玉米太少了，得留作种子，也磨不出多少淀粉。哦——黄豆？”
舒南乔笑得眉眼弯弯：“这不就又有新东西啦！”她扬起下巴指指自己刚刚丢上岸的藕。
这节藕是被她生生掰断的，藏得深，长得也粗壮，带着还湿哒哒的淤泥，断口处又白又嫩，新鲜得很。
黄豆也是能磨粉，但舒南乔心里盘算着，黄豆粉还是用来煎饼子之类朴实些的好。
藕粉就不一样啦，冲水就是甜点，做藕粉丸子就弹嘟嘟一个个的，都又好看又好吃，很是喜人。
晨曦笑她：“真奢侈啊。”
他只晓得末世前一斤藕粉可比一斤什么红薯淀粉、玉米淀粉贵多了。
舒南乔仍然笑：“日子乐在折腾，也就做点小丸子嘛。”量还是太少啦，多点儿她还会做粉条呢。
想想，大冬天的下盆粉条到汤里，热腾腾的烟雾扑面而来，多美。
晨曦也由她折腾，只是，他想了想：“你还是用擂钵磨吗？我觉得太累了，那擂持也是木头的，擂个泡发的豆子、花生还行，磨藕太累了吧。”
“唉……”舒南乔仰天长叹。
看来清洗修缮村里的石磨的躲不掉咯。
回去的时候背上箩筐装了个将将满，没办法，他们并不敢深入池塘中间去，在外边儿一圈能踩着这么多藕已是运气极为不错了。
临走前舒南乔还在岸边泥里摸出了几个鸭蛋。
舒南乔：……？
晨曦笑着说：“估计哪只水鸭子下在岸边滚下去了，知道你今日来，特意给你留的。”
舒南乔也乐得听他的鬼话，美滋滋收起来。
一路沿着溪流往回走，舒南乔指对面远处的竹林给晨曦看，那是她刚来的时候就见过的郁郁葱葱。
一阵风悠悠刮过，舒南乔打一个喷嚏，对面竹林也打一个喷嚏，一片绿浪翻涌。
“不过一直没敢去呢。”
虽然不过是从一座大山跨到另外一座大山罢了，可舒南乔总觉得只有在自己熟悉的这儿才够安全，才能够把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关在门外。
她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遗憾和隐隐的抗拒。
很矛盾，晨曦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又看向对面大山的竹林。
其实不远，不过是跨过一道山谷再钻进去上山而已。
清洗藕条花了不少功夫，上头都是附着的肥厚淤泥，不过冲下来后舒南乔也没浪费，打算放菜地里去，淤泥肥力高。
洗净的藕丰盈盈的，舒南乔不由感慨：“我是晓得太乙真人为什么要用莲藕给哪吒做身子了，白白嫩嫩，是挺可爱哈。”
她先都用铡刀切成藕段，才背去石磨那儿。
村里有一个大石磨、一个小石磨，都常年没用了，堆着些从前碾磨留下的痕迹和灰尘。
晨曦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一边转磨一边浇水。
磨浆的时候也是，一边转磨一边浇清水，这样磨出来的浆才均匀细腻，出粉率才高。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们能干。”舒南乔毫不吝惜力气，还留了些神气来开玩笑。
不过，人和动物本来就也没什么区别嘛，能吃好喝好就是最最幸福的事情啦。
出来的浆汁都拿桶接了，又用粗纱布过滤好几次。
就像晨曦说的，这可真是奢侈的活计。带了少说有十斤藕，最后过滤完的藕浆只有那么一搪瓷盆左右。
藕浆沉淀后，还要晒，晒干到凝结成洁白的粉末才算成。
且得等着呢。
不过剩下的藕渣倒还能作用。舒南乔想了想，把肉也切成肉糜。和藕渣搅和在一起，又细细碎碎剁了一次，直到分不清肉糜和藕渣。
撒上盐和葱花，揉面似地搓揉几下，揪一团，用力一握就成了个圆丸子，捏出八九个有小孩拳头大的莲藕肉丸后，在蒸锅里摆好，就上锅蒸啦。
晨曦很喜欢这个味道，舒南乔看他吃得香喷喷的，也托着脸开心。
仔细端详，就觉得晨曦头发是长了些，怪不得他最近老拨弄头发，有些挡眼睛了。
“你以前寸头怎么剪的？”舒南乔好奇地问，剪寸头的手艺也没那么简单呀，一般人乱糟糟头发才是常态。
晨曦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一口水，才闷闷地回答：“以前队友，有一个末世前干这行的，手艺还行。”
舒南乔“哦”了一声，看着提到以前队友就闷闷不乐、情绪复杂的晨曦，多少有些愧疚。
她总逃避提起自己末世前的事情，他可从来没不小心问过。
她摸摸一向自己修剪但也会还算有模有样的头发，打起精神道：“你知道我怎么剪的吗？是不是还挺有层次？”
舒南乔站起来轻盈地转一个圈，发丝跟着舞动。
像一个精灵，晨曦心里默默说。
他乖巧点头。
舒南乔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经验：垂头，把头发都梳到头顶正正中间，一把揪起来，再把发尾齐齐剪去。
这样再放下来就有层次感啦，再稍微修一修就很好看。
“可是我头发好像还没有那么长哦。”晨曦含着笑意看她叽叽喳喳，出口提醒。
啊，舒南乔想，应该也是互通的吧，她都剪这么些年了，光自己修头发的经验也蛮多了。
“喂，要不要试试我的手艺？”舒南乔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
晨曦想，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再长下去，他可能就是一剪子的事情，把这剪子给舒南乔也不错啊。
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爽快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