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后怕
王树柏崔铃已经醒了，一个在棚子外劈柴，一个在火堆上做饭。小孩子觉多，昨天又半宿没睡，现在还在睡呢。
看到陈缺醒了，崔铃连忙直起身。
陈缺比了个“嘘”的手势。崔铃点点头，继续做饭。
陈缺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往身边看去。
爷爷还没醒，但脸上已经多了一丝红润，不是烧红的那种。陈缺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陈缺下床穿鞋，正要往外走，忽然听到背后轻微的呼喊声。“水，水，水……”
棚子外风停雪歇，乌云散去，朝阳升起。
“来来来，快吃饭。”崔铃手脚麻利，在把小炕桌摆到床上，又把饭菜端上去。
这小炕桌是王树柏早上做的。
饭菜很简单，就炒白菜，炒鸡蛋。鸡蛋是王树柏他们家的。
陈缺给他爷爷盛好饭，递给他，端起自己的碗，刚要吃，却见王树柏崔铃回到他们那边，王琳琳眼巴巴看着，咽咽口水抬头看向她妈。
崔铃微微摇头，王琳琳委屈的瘪瘪嘴，却没有哭闹。
陈缺这饭吃不下去了，道：“王三叔，你们过来一起吃。”
崔铃搂住闺女，赔笑道：“没事，我们不饿。”
陈缺将碗筷放下，清脆“啪”的一声，王树柏崔铃两口子，心头抽了抽。
不等陈缺开口，王树柏满脸堆笑道：“小缺说得对，咱们过去吃。”
崔铃还想说什么，王树柏对她猛使眼色。崔铃不再说话，转身牵着王琳琳去了北边。
小豆丁王琳琳蹦了蹦，她太矮了够不到桌子，只能露出一颗头。
陈缺弯腰抱起王琳琳，让她坐到床上。
王琳琳道：“谢谢小缺哥。”一笑露出豁牙子。这小姑娘说是十岁，其实才九周岁。村里都按虚岁算。
崔铃想拦没敢拦。
等王琳琳欢喜的吃上饭，陈缺脸上阴云消散了些，也端起来碗吃饭。
陈缺夹了一筷子肉给爷爷，怕爷爷又给他夹回来，提前道：“我今天不想吃肉。”
陈爷爷哪里不知道他大孙子为什么这么说，眼中闪过泪光，“好好好。爷爷吃，爷爷吃。大孙子你放心，爷爷以后一定给你弄来更多更好的肉。”
陈缺夹菜的手顿了顿，很想说您老胳膊老腿的，多歇歇吧。最终话还是没有出口，怕伤到老人家的自尊心，只得点点头。
吃完饭，崔铃收拾东西，王树柏去了外面，陈缺盯着陈自然吃药。
在陈缺阴沉的目光下，本不愿吃药的陈自然，只得老老实实的吃下药。
盯着爷爷吃完药，盖上被子躺好，陈缺轻轻叹了口气。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陈缺这次是真的体验到了。不知为何，陈缺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陈缺往外走，抬眼看到蹲在门口眼巴巴望着外面的王琳琳，顿时有了主意。
安插好小探子，陈缺出了棚子。
天高云淡，阳光很好。
照在身上，却没有暖烘烘的感觉。
雪停了，可风又刮了起来，而且更大了，掀起浮雪，在空中盘旋。旋风消失后，雪又散落下来。
王树柏见陈缺出来，停下手里的动作。
“小缺，咱们这棚子当时搭的太仓促，如果风再大点，很容易被掀飞。”王树柏擦掉眉毛上的寒霜，“这种天要是没有挡风的地方，怕是过不了一宿人就得过去。”
陈缺没有回答他，而是放眼眺望。
村里的房子塌了大半，残存的没几家，放眼望去，整个村子几乎一览无遗。
陈缺和王树柏他们家位于村西头，他们这边是闹大耗子和两尾怪猫的重灾区，再加上地震，几乎十室九空。
村东边比他们这里好一点，数了数，废墟上建起六个简易棚子。也可能有人胆子大，躲在还能待人的房子里。
被压在房子底下的人，侥幸当场没死，现在也凉凉了。如果没有下大雪，说不定还能救出几个来，可惜……
在外面干活呆立的，一个个默不作声，似乎被这一场接着一场的灾难磨的已经失去交谈的欲望了。
陈缺收回视线，盯着王树柏道：“你确定我能护住你们一家人的性命？”
王树柏隐藏的想法忽然被戳破，一时有些慌乱。
“我，我……”
他的目光不小心与陈缺四目相对，望着陈缺平静的双眸，忽然心定了下来。
王树柏放下斧头，在身上擦擦手，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
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王树柏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小缺你，我都不敢想象，她们娘俩会遇到什么。”
昨天晚上一直乱糟糟的，今天早上被风一吹，两口子清醒许多。再想起昨晚看到的，结合陈国豪和王长松的话。
他们哪还不知道，那六人放着大房子不占，非要小棚子，很可能是抱着禽兽不如的想法！
陈缺点点头，不再说话。
看他不说话了，王树柏小心肝颤颤的，“小缺，你，你啥意思啊？”
陈缺：“……”
“你们愿意跟就跟，以后不后悔就行。”陈缺道。
王树柏顿时狂喜，原本委顿的人，变得精神抖擞。
“小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让我上东我绝不上西，让我杀狗我绝对不杀鸡。”王树柏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山响。
崔铃躲在一旁，手握成拳头按着胸口偷听。
想到今天早上跟丈夫的谈话，崔铃后怕的手一直颤抖。她最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她闺女才十岁啊，万一那些畜生……
本来崔铃是不太赞同丈夫的话，可经此事，才知道有个厉害的人当靠山有多重要。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对陈缺来说，并不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是负担。
现在听到陈缺的话，崔铃胸口的那一大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
崔铃差点哭出来，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竟然把一个刚满十八的孩子当成救命稻草。
陈缺和王树柏还在交流，主要是王树柏说，陈缺听。
王树柏道：“我们最好在风更大之前，建好新的的住所。我现在有两个想法，就是有点拿不定主意。”他一边说，一边观察陈缺的表情。
“一是，做一个更结实的木棚子。二是找个还未完全坍塌没人的房子。”他们这边完好无损的房子没有，但只坍塌一半的房子却有。比如王树柏他们家的房子。
“现在的问题是，做木棚子不怕地震，但如果风太大，大概率会塌。第二个办法，不用怕风，但如果来了地震，可能……”
陈缺垂眸沉思。
说痛快的王树柏没去打扰陈缺，默默继续去劈柴。
就在陈缺衡量这两个办法的时候，王琳琳忽然跑出来。
正在外面干活的崔铃，赶紧拦过去。
“你跑出来干嘛？”
王琳琳一猫腰，从崔铃腋下钻出来，抓住陈缺的裤子，在王树柏崔铃担忧的目光中，清脆的道：“小缺哥，不好了，然爷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