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是你太奶奶
地窖里蔓延开的悲伤情绪让年昭心中也不太好受。
她低垂着眼，轻声问道：
“流寇……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有两个月了。”
阿根拍着奶奶的肩膀，试图能给老人一点安慰。
“刚开始，只是你们村里饥荒，城里粮食翻倍地涨。”
“但我们省省日子也还能过得去。”
“可谁想到没有饭吃的流寇刚开始过来抢粮食。”
“后来就开始杀人。”
景元佑有些不解，他记得人界和妖界一样，有地方官府。
“没有报官吗？”
阿根闻言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你们闹饥荒报官有用吗？”
“不还是一样？他们说管不了，随后就消失了。”
“这城里死的死逃的逃，快要变成一座空城喽！”
他有些自嘲，将手中的军刀翻来翻去。
年昭眼尖地看见军刀的花纹，她记忆里见过。
这是新兵营配发的军刀，花纹还是原身母亲设计的。
“你当过兵？”
阿根有些意外，这个丫头懂得倒是挺多：
“我就是被赶走的其中一个。”
靠在旁边出神的奶奶突然哀叹道：
“我家阿根明明能逃走的，却留在这陪我这个老东西等死。”
“是我耽误了你啊！我耽误了！”
两行清泪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落下。
这里的氛围太过压抑，年昭别过脸去，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她问阿根：
“流寇一般在这里要待多久？”
“一次约莫两个时辰吧，他们要把家家户户都翻一遍。”
来得及。
年昭盯着他手中的刀。
这把刀太短了，她不是特别擅长。
“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武器？”
“在我房间里还有一把铁剑…就是有点生锈了，等等，你要干什么？”
阿根眼见这个女孩随意把披着的头发拢起。
他的呼吸不知怎的也急促起来。
“当然是去干架！”
“生锈的好啊，生锈的死得快。”
年昭噌地站起来，景元佑苦笑一声。
他就知道。
不去反抗的年昭就不是年昭了，但这样的她才最耀眼。
他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去。”
奶奶急得拿拐杖的手哆哆嗦嗦。
阿根目瞪口呆：
“喂！你干什么！那可是要死人的！”
“他们身上背负的无辜性命那么多，死的不是他们就是我。”
年昭掀开地窖盖子。
意味深长地看了愣在原地的阿根一眼。
“走了。”
取走阿根房间里挂着的铁剑，年昭把它拿在手上挽了个剑花。
景元佑眸光里满是担忧，但话语上丝毫不显，只是轻声道：
“昭昭注意安全。”
他一直认为年昭想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做。
若是自己放心不下，那就和她一起去作战。
“嗯！”
年昭答应着，收起铁剑，抬眼望着他：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景元佑轻轻摇头，化形成他的兽形。
低沉的声音传到年昭耳朵里：
“我和你一起。”
从伴虎山上下来的流寇们挨家挨户地踹门。
连地上掉落的菜叶子都被他们抢走，正搜寻地起劲。
街口的那户人家里突然飞出来三个人。
他们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躺在地上挣扎，不多时就晕了过去。
在场地流寇全都愣住，有认识的突然大喊：
“那不是老三吗？”
“老大！不好了！突袭！”
流寇们在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乱作一团。
直到一个独眼大汉从不远处骑马驶来，他们才渐渐安静。
为首的老二声音有些颤抖：
“焦老大……”
焦老大没有理他，上前踢开晕过去的人。
正是老三。
他心中一惊，怒吼一声：
“谁！”
“我是你太奶奶！”
一个略带稚嫩的少女声音划破寂静，满是嚣张。
众人回头看去。
一个白衣女孩从街角的黑影里走来。
背着一把等高的长剑，凌乱地马尾随着步伐左右晃动。
更让人吃惊的是。
女孩身边跟着一个满身红毛的豹子。
它头上立着一只角，身后五条尾巴毫无章法地晃动。
朝着众人而来，目露凶光。
焦老大的那只独眼微眯。
他怎么不知道这城里还有这种尤物？
若是把那女孩杀了，豹子带回去养着。
想着想着他就发出怪异的笑，一个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年昭：
“你是谁？”
年昭从背上拔出剑，在手里随意转动。
闻言歪头不耐烦地瞧着焦老大：
“你聋了吗？不仅瞎了只眼，耳朵也不好啊？”
少女恍然大悟。
“那我再说一遍。”
“我是你奶奶，送你去见祖宗的奶奶！”
焦老大闻言眸光沉沉，瞪着眼前的小女孩：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真是好大的口气！”
他从马背上拔出大刀：
“兄弟们，给我上！”
“这丫头你们随意，给我活捉那只豹子！”
流寇到底是流寇，焦老大一声令下，他们就拿起刀枪棍棒，一股脑地往年昭身边涌去。
年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眉尖微蹙：
“这么急着去见你祖宗啊，看剑！”
她一抬手，剑光划破天际，扑上来的流寇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
下一秒，他们肩膀微痛，胳膊扑通掉落地。
越来越多的流寇向年昭扑过去，小狰发出一声高昂的鸣叫。
这叫声如同山石滚动，刹那间大地仿佛都震了一下。
一时间街上血流成河。
年昭的身形犹如索命的白无常，锈剑所过之处断肢残臂，哀声遍野。
小狰穿梭在人群里，精准地扑倒每一个准备偷袭年昭的流寇，一口封喉。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这流寇少说也有几百人，年昭的身上红斑点点。
她踹开一个靠近的流寇，刚举起酸软的手准备继续。
就听身后传来阿根的叫喊声：
“兄弟们！”
“神迹降临！神女来取流寇的项上人头了！”
“想想你们死去的家人！抄起你们的家伙，杀！”
“杀！”
一时间，随着众人应和。
街道的两边突然灯光大亮，房门纷纷打开，从里面冲出面带仇恨的人。
他们当中什么人都有，妇女们大多举着菜刀，老人们拿着铁锹。
就连孩童们都抬着一人高的扫把，往敌人的马腿上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