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言
他反复检查着这两页的字迹，又翻看了几遍之前的日记，一切证据都表明，这页日记真的是他亲手写的，内容也是来自以前日记的总结。
他并不是刚刚注意到齐谷的不对劲，这种微妙的怀疑自打他到高中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延续到现在。
只是之前的日记，没有一篇提到王芷。
花招……是齐谷的某种花招吗？
他仔细回想着昨天司空朔的话。
只是记忆已然不可信，他又没有将这一切落实到纸面上，不管怎么想都是徒劳。
而且，洞见之眼绝对可信，但洞见之眼说自己没有名字，日记却要求自己牢记名字，这二者提到的名字的含义并不相同，还是……
王牧沉思着，却始终得不到一个有效的答案。
去问司空朔，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
清晨，王牧和司空朔在早餐店碰面了。
司空朔咬着豆浆的吸管，眼神幽怨。
王牧尴尬地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行了，木已成舟，跟我说说齐谷都带你去哪了吧。”
王牧回忆着把之前的经历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除了日记本的事。
司空朔在听到王牧看到《认知概论》这本书时就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低头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
“所以你的末那叫做洞见之眼？”
王牧点点头。
末那是智慧生命所固有的内在表现，也是智慧生命对世界的认知和世界本身的客观事实之间的沟通渠道。客观事实经由末那被智慧生命认知，而能够操作末那的智慧生命则能够通过它来获得以主观意志扭曲客观事实的力量。
齐谷昨天给他的资料里是这么说的。
“然后，你的末那会说话？”
王牧点点头。
司空朔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原则上来说，末那应当是智慧生命自我意志的一部分，不具备自主思维，末那自主说话更是闻所未闻。
“齐谷有没有跟你提过污染体的事？”
王牧低头回忆了一会，旋即摇了摇头。
“记住，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末那是不可能会说话的，你理解吧。”
“既然你选择接触这个，那有些基础教材里不会有的东西，我得跟你说明白。”
“自称为心能者的这个群体，并不是铁板一块，你最常接触的应该是八位领主联合组建的统筹部门‘八方议会’，他们致力于保护和发掘有潜力的知性体，以及维持人类社会和心能者之间的相对秩序，你之前到过的相位空间就是八方议会联合开垦和持有的。齐谷本体就是其中一位领主，至于咱们平时见到的，只是一个仿生机器人。”
“八方议会的内部……算了，现在跟你说还有点早。除了八方议会，还有一些结社类组织，依托于广泛存在的民间信仰而存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和八方议会合作了，互相之间关系不太融洽，但目前来说也不至于擦枪走火。等你从齐谷那拿到了正式的议会成员身份，他们也会主动接触你的。”
“然后是不属于心能者但在这个圈子里有一些影响力的传承势力，比如我。”
司空朔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们司空家世代掌握着一些不会被复制的，嗯……工艺，所以算是议会的编外成员，还有一些其他的势力也是这样，一般来说不是巧合的话，你不会遇到太多这样的人。”
“最后是污染者，算是所有心能者的公敌，不过具体的资料你得向议会中的守密人和肃正者部门提出申请才能查阅，我也没办法直接告诉你。污染者的情况特殊，如果遇到的话，你的洞见之眼理论上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王牧边听边点头，将司空朔说的东西都记进了脑子。
“还有什么我能知道的吗？”
司空朔喝了口豆浆，似乎松了口气。
“没了。”
“那我问你个事。”王牧的手指在桌上不安地画着圈，“你认识我这件事不是巧合，对吗？”
司空朔僵住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不能回答就算了，就当我没问过。”
“抱歉，到合适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司空朔说完，又沉默了一会，看王牧没什么想说的了，便转了一下胸口悬着的一枚吊坠。
“守密状态五秒后会结束，旁边的人就能听清咱们在说什么了，所以刚才的话题到此为止吧。”
王牧点点头，没有言语。
之后的几天里，齐谷和司空朔都没有再跟王牧说些什么，他也慢慢看完了齐谷给他的文件。
心能者，这个团体虽然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但仍然受到多方面制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需要控制信息传播范围，必须保证绝大多数人没有接触过这个群体或者相关信息。
比较有趣的是，决定他们能力的是他们的意志力，他们的能力来源于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做到，并以此为出发点，扭曲现实。
也就是说，只要足够确切地相信自己能做到，他们将无所不能。
但是这种无与伦比的能力也有诸多弊病，按照材料里的说法，一旦对自己的信任超过某个限度，他们就将无可避免、无可挽回地走向自我毁灭。
按照“阶梯理论”的说法，这叫做“堕化”，而堕化的终点则是神。
堕化的过程中力量将会不受控制地无限增长，而人性和自我的部分则会迅速流失，最终成为一个拥有无限力量却没有任何思维的，名为“神”怪物。
神本身不会主动干涉现实，但过多的神将带来无法预知的危险后果，至于这个危险后果产生的深层原因，这些资料里没有提到。
除了这些，还有些关于宇宙理论的资料，把王牧看得云里雾里，只能大概理解到平行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会影响到现实，带来名为污染者的危险。
除了这些，还有王牧最关心的，关于他妹妹王芷的消息。
那是一则关于污染现象的卷宗，具体的时间和地点都被隐去了，但王牧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内附的图片那是他记忆中的画面。
那是一场极光，一次发生在不可能之处的极光，在公开的资料里没有记载，但在王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妹妹就是消失在了这场极光里。
按照卷宗里的说法，这场极光发生后，八方议会通过某些手段确认到世界的整体性被破坏了，一部分知性体的相关记录全部遗失——也就是所谓的，被世界遗忘了。
因为记录的遗失，到现在也无法确定失踪者的名单，但可以确定的是，一部分失踪者在身边留下了一个还记得失踪者的人，但也仅限于一个。
根据调查，这个人或许有能力拉回失踪者，一旦失踪者被彻底遗忘，这一丝微渺的可能性也将荡然无存。
但是还没有一个成功案例，一个都没有。
卷宗的最后，是齐谷的一段留言：
“我不想欺骗你，所以我必须告诉你，这个希望十分渺茫，没有人能给你一个必定成功的许诺，但是既然你知道了这一切，我也必须履行我的义务——在你拒绝我的邀请后调整你的记忆，让你忘记一切跟心能者有关的事情，为了确保安全，你也必须忘记你的妹妹，也就是彻底放弃这一丝希望。时间还有很多，在这块u盘自我销毁之前，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告诉我你的决定。此外，你问我的问题：你听见的呼喊是什么？抱歉，我现在还是不能回答你，这要靠你自己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