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溺水

    王牧站在人工湖的边缘，两手抓住齐腰高护栏，将上半身探出去，试图看清湖底的东西。

    人工湖里的水很清澈，临岸的部分没有荷叶与藻类的遮挡，但即使如此还是很难看清湖底，这个人工湖太深了。

    他稍微将头抬起一点看向离岸远些的地方，那里的水体即使用肉眼去看也呈现近乎黑色的颜色。王牧不清楚这意味着水有多深，十米？二十米？

    他对深度没什么概念。

    一道黑影从他的眼角掠过。

    他猛地看向黑影出现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水面上似乎是什么东西落进去的波纹。

    可能是谁扔的石头吧。

    他心头那一瞬间的惊恐迅速被抚平。

    但有些东西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

    湖面的倒影中，一个男人的影子在王牧身后凝实。

    那个男人的衣着并不清晰，唯一清晰的是漆黑脸庞上的白色笑脸。

    其他人都看不见这个人影。

    王牧将目光转回湖面上的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个人影，但为时已晚，那个人影已经伸手推向他的后背。

    王牧的身体与那双手接触的部分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甚至没有推力，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扶在栏杆上的手没能抓稳，他根本都没想过会在背后被人推一把。

    他向湖中跌落，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他的思维急速运转，感官也以最高效率收集到了周围的一切信息。

    他身后的位置站着一个明显不是人类的人形，那人形还维持着伸手推他的姿势。

    舒梅试图伸手拉住他，但终究是慢了一步，奇怪的是，舒梅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或是恐惧，只有对事情发展出乎预料的惊讶。

    这也是正常的，舒梅是总能保持冷静的那类人，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

    任警官和常丽背对着他的位置，此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站在他们对面的孙长正看到了王牧被推下去的全过程，他的眼神和表情中表达出的是……惊慌失措，还有……恐惧？王牧不确定自己的分析对不对，但如果那种眼神真的是出于恐惧，那说明孙长正也看到了这个人形。

    那奇怪的人形身上没有代表着知性的光芒，只有代表污染的黑。

    但那种黑不同于污染者或是污染源上的深邃，人形上的黑一片死寂，王牧在研究组的实验品中见过这种状态，这是污染的造物。

    太过好对付的沈洲还是让他放松警惕了，污染就是该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和蔓延的危险对象。

    “噗通。”

    一个人落水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大。

    即使在这样的烈日炙烤下，湖水仍旧是冰凉彻骨，不知是湖水本就该如此还是受到了污染的影响。

    冰凉的水淹没了王牧的头皮，他的眼睛受到刺激不自觉的闭上，而后水又呛进气管，不流畅的呼吸彻底阻断了他冷静思考的可能性。

    衣服在冷水中浸泡，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像是黏滑的海草。

    王牧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但头朝下的姿势让他没办法主动调节自己的身体，更何况，他并不会游泳。

    挣扎求生是生物的本能，在冷水的刺激下，肌肉只能做不规律的伸缩，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更多的水呛入肺部。

    他没有遵循一般的规律向上浮起，不知是因为挣扎还是水下有某种东西在拉拽，他在下沉。

    冷水灌进耳道，他的听觉中只剩下来自水中不自然的嗡鸣声。

    最初的惊恐过后，王牧找回了一点自控的感觉。

    鼻腔的刺痛感暂时可以忽略，肺部呛水虽然让他精神恍惚难以做出细致的思考，但求生的本能还是在的。

    四肢还没有痉挛，虽然无法抑制住挥动四肢求救的冲动，但稍微控制一下四肢摆动的方向还是有可能的，总之先想个办法让头部朝上试着浮出水面。

    王牧勉强睁开了眼睛，人造湖里的水是淡水，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感，只是视线所及都是模糊的。

    从水下看，水体清澈透亮，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与他大小相仿的人形静静地躺在湖底，似乎在预示着他的结局。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也没有足够的清醒头脑去思考那是什么。

    他的两只手终于达成了协调，将水拨向同一个方向。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不会游泳，也不清楚该怎样调整自己的姿态。

    好在他的头自然旋转到了上面，也不知道是他拨水的动作终于起作用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噗通。”

    又是入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