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五柳先生与狼
密道内白骨森森,这可把谷心莲吓坏了,她一路上一直抱着梁山伯发抖,梁山伯便出声轻柔地安抚她,庾妙见祝英台脸色不太好,便主动问谷心莲要不要帮忙,却被她婉拒了。
庾妙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这密道通往尼山北面的密林,几人走了许久,终于出了密道。
来到密林外围,天色已近傍晚,再走恐会发生危险,于是几人生火露起了营。
翌日,谷心莲竟然在梁山伯怀里醒了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祝英台一把上前将她的手拨开,对方睁开无辜的杏眼,美艳的脸上满是不解:“祝公子,你生气了吗?”
“英台你做什么?”梁山伯此时刚醒,他只是单纯地询问一下,他并不知道这谷心莲在他怀里躺了一夜。
但梁山伯这话祝英台听来十分刺耳,她头也不回地抛下众人独自上了山。
梁山伯刚要去追,便被谷心莲拦了下来:“梁公子,你还是让祝公子冷静一下吧。”
此时庾妙和马文才听见动静也醒了过来,得知情况后,庾妙将梁山伯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然后就催促几人上山分头去找祝英台了。
雨后的山岩变得极为松动,祝英台听到几人渐进的脚步声,她一心慌脚下打滑就不慎跌了出去,她一只手紧紧扒住山岩边缘大声呼救。
谷心莲吓傻了,梁山伯听见动静赶紧跑上前将她一把拉住,二人胳膊相接处卡在岩石凸起之地不上不下。
庾妙和马文才闻声也赶来帮忙,他们一人抓住梁山伯的腿,一人抓住祝英台的另一只手,眼看就要将二人拉上来,但此时支撑几人的大石块突然啪一下断裂开来。
他们猝不及防地一齐掉下山沟,但所幸有一些枝条作为缓冲,四人最终挂在了峭壁的一棵树上,可树干无法承受四人的重量,噼里啪啦地响着就要断开。
马文才情急之下一把揽过庾妙将她裹在怀里包了个严严实实,庾妙知道他要保护她,但这样做对他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混蛋!你放开!”庾妙对他吼道。
“闭……嘴!”马文才浑身颤抖地出声警告。
庾妙看他这个倔强样子快要急哭了,却又无可奈何,下一秒树干断裂,几人砰一下掉了下去,山下的湖内溅起几朵巨大水花。
庾妙最先醒来,因为有马文才护着她,所以掉下去后她没怎么受伤,一边的马文才倒是流了很多血,他昏迷不醒,似乎伤得很重。
庾妙彻底慌了,她急得眼泪直流,抱住身旁他的头就开始呼救:“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救救他……有没有人啊!”
她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还在湖上漂着一动不动,她马上停止哭泣,将马文才拖到岸上紧急处理了下伤口就准备下水去救二人。
突然远处来了只体型庞大的棕熊,它四处嗅着朝马文才躺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滚开!别碰他!”庾妙下水下到一半,见此情景,便发了疯似地大叫着朝马文才那边跑去。
她拿起包裹里的硝石点了些树枝举着,那熊见庾妙这个架势竟被吓走了,待它走远后,庾妙腿一下子软掉,跪倒在岸边。
突然她看到远处有位老翁向这边走来,正是白日里集市上的那位,他刚砍柴回来。
庾妙赶紧上前拦了他,于是那老翁和她合力将几人救了上来,放在推车上推回去了。
老翁懂些医术,帮几人处理了伤口上了药,终于梁山伯和祝英台在次日傍晚醒了过来。
而谷心莲从山上寻了下来后,一直在二人身旁照顾着,也就发现了祝英台是个女子。
不知为何,她莫名地想让祝英台从梁山伯身边消失。
马文才这边仍然昏迷不醒,庾妙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得到的回复都是已无大碍让她静等。
庾妙等了一天又一天,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终于在第三天清晨,马文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动了动。
庾妙听到动静,一骨碌从趴着的桌子上起身,她使劲眨了眨眼,确认不是在做梦,然后松了一大口气。
“说话,说话!知道我是谁吗,这是几?”庾妙见他醒来,一阵惊喜,随后开始在他眼前指手画脚。
马文才吃力地将她的手拨开,艰难地动了动干哑的嗓子:“你……疯了?”
“你还说!”庾妙跑去一旁将药汤端来,在等他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将这药热了又热。
庾妙一边喂他喝药,一边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马文才一阵无奈:“我自己来吧。”
“起开!”庾妙收了眼泪大叫,坚持给他喂,手却拿着药碗直打哆嗦,最后她索性将碗扔在一边扑在他怀里哭起来。
“你知道你昏了多少天吗?你知道这几天我怎么过来的吗!我以为你醒了,然后发现是梦,我到你床边一看,你竟然真醒了,但我刚要碰你你就消失了,然后,然后又是个梦……”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突觉额头上凉凉的,似有雨滴滴落。
她赶紧抬头,只见马文才漂亮的凤眼通红,蓄满了泪水,长睫也被打湿悉数贴在眼周,看起来异常委屈,下一秒他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我……”
庾妙心疼地帮他揩去泪水:“下次别这么傻啦。”
此时她身上脏兮兮的,漂亮的眼里全是血丝,下眼眶也多了一抹平日不曾见过的黑色,小脸也憔悴了不少,她将脸贴过去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地睡了过去。
马文才轻叹一口气,将她扶好置于身侧想替她拭泪。
他的手刚碰到庾妙,对方就突然惊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确认他的真实性。
他被她看得心里一乱,低下头想吻住她,却被她抢先一步亲了上来,马文才一愣,他伸手揽住庾妙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晚上,老翁听说几人终于都醒了过来,便好吃好喝地要招待他们。
席间马文才要向他塞银子以报救命之恩,那老翁却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马文才见他不收便觉得他在看不起自己。
“你拿着,老……前辈!”
“老朽不要!”
“你看不起我马文才!”
“老朽只是看不起那些身外之物!”
马文才喝得有些高了,起身啪一把将那些金银置于老翁家的柜顶。
那老翁也喝高了,他一急眼,晃晃悠悠地搬来凳子就站了上去要把那“污秽之物”取下来。
祝英台赶忙让梁山伯拦住那老人家,防止他摔到。
于是梁山伯赶紧上前抱住那老翁的腰,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下。
此时,马文才晃晃悠悠地上前,蹲下身指着那老翁的鼻子:“你个老匹夫,活该了吧!让你……不要,活该!哈哈哈……”
“老朽乃五柳先生,不是老匹夫!”那老翁红着脸赌气地大叫道:“老朽乃五柳先生!”
“找的就是你!老匹夫,躲哪去了?”马文才坐在地上,拉住陶渊明的胳膊不让他走。
庾妙和祝英台闻言,赶紧上前将他们拉开:“前辈,快起来!”
“我不!”马文才伏在地上紧紧抱住陶渊明的胳膊。
庾妙黑着脸将他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强行将他拽走了。
翌日,几人想将陶渊明请回尼山书院却被拒了,陶渊明说自己醉心田园无心世俗,众人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将他强行拖上马车。
“这是做什么!放老朽下去,这就是你们的待人之道?!”
“哼,老……前辈,你就委屈下,随我们走一趟吧!”马文才端坐在马车车厢内,目不斜视。
其他几人也不做声,梁山伯开口安慰道:“先生……尼山书院很近的,你忍一下。”
“你,你们几个……简直是礼崩乐坏,岂有此理!”陶渊明气得不轻,马车内一路上全是他气呼呼的骂声,且不带一个脏字。
庾妙算是没料到,自己会同课本上的名家以这种方式相认。
几人一波三折,终于将五柳先生“请”了回去,而谷心莲也跟他们回了书院,梁山伯替她在后厨谋了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