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不为人知的善意
宋书妤眼睛红肿的回了教室。她没有看任何人，自顾自坐在座位上，林子煜在她前面，这让宋书妤多了两份安心。
第一节课已经上了，老师晚了些来。
早上，各种流言议论纷纷，不过局势完全不利于黄嘉嘉。
钱拿出来了，黄嘉嘉反倒成了小丑。
只有赵伊一会跟她说话，其他人却是避之不及。
黄嘉嘉看到赵伊一佝偻着背的样子便恨恨地说:“怕什么！”
赵伊一说:“陪我上厕所吧。”
去厕所的路上，赵伊一轻轻地说:“我把钱还你，算了吧。”
黄嘉嘉拍了一下赵伊一的头:“凭什么！”
“你想想，本来你我都不爽她那个清高劲儿对不对？凭什么有人能帮助她？事到如今，真的有人帮助她，你再把钱拿回去，你不是道德高尚迷途知返，没有人会这样说你好。”
黄嘉嘉戳着赵伊一的肩膀按到墙上。
逼近她:“你要是真的把钱还回来，才是真的完了。你我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赵伊一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有些漂亮却过分扭曲的脸，低头不说话。
你到底想拿这个钱干什么。不仅是栽赃陷害，更是一己私欲吗。
赵伊一看着黄嘉嘉的背影，她没有因为流言蜚语怎么样，仍旧像骄傲的大公鸡一样走着。
下午体育课，晴空万里。
老师规定三人一组完成十组接力跑就可以自由活动。
赵伊一想去找黄嘉嘉，文艺委员程珊叫住赵伊一:“诶赵伊一，你要不要一起？我们这里五个人了。”
太阳太刺眼，赵伊一眯着眼睛看他们。
其实旁边谁都可以的，还没有组完队，赵伊一又看了看黄嘉嘉，一个人靠在篮球框下，无所谓的样子。
黄嘉嘉从不会开口挽留赵伊一。
……
赵伊一笑着点了点头:“好，我来。”
黄嘉嘉一个人。
宋书妤，林子煜和何承安一队，他们嘻嘻哈哈地边完成边和其他人打闹。
这时候一个人的形单影只显得折磨。
“一个人吗。”韩为谦是体委，他站在黄嘉嘉身后说道。
“嗯。”黄嘉嘉其实想说:“一个人又怎样”但她没说话。
“我给老师说了，咱俩受伤，不跑。”韩为谦说。
黄嘉嘉不知怎的，鼻头有些酸。
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想走。这里的欢声笑语太刺耳。
韩为谦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到不太熟悉的一条阴暗凉快的走廊。
“这儿我没来过，真奇妙，像突然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再往前走就可以去居民区了。”
“？！”
韩为谦缓缓开口:“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黄嘉嘉站在原地没有动了。她说:“千人千面，你怎么认为。”
韩为谦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黄嘉嘉。
“我不知道事情真相啊。”
黄嘉嘉坐在地面，昏暗的空气把她掩盖起来，好像很有安全感。
她断断续续地说，自己如何讨厌宋书妤，如何在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还要虚与委蛇。
韩为谦没说话，看着她的模样，韩为谦居然心生怜悯。
下午，韩为谦找到宋书妤，他问:“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
这几天，无数人问这个问题，宋书妤不胜其扰。
只是男生问得不多，但是韩为谦，她以为韩为谦这样的人不会关心这样的事。
宋书妤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韩为谦没说话。
半晌，他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半期过后，仍然没人和黄嘉嘉说话。韩为谦总是在放学时等她，二人不会立马回家，而是逛逛。
这个时候的黄嘉嘉好像才活过来一样变得鲜活。
韩为谦在不知道多少个夕阳之后，他说:“跟我在一起吧。”
黄嘉嘉搅拌热奶茶的手一顿，她有些愣。
“或许你很少注意到我，不过我确实一直在关注你啊。”
黄嘉嘉确确实实愣住了。
“你在拿我当玩笑吗。”
韩为谦有些费解，难道是自己表白太过唐突么。
他看着黄嘉嘉的眼睛:“我绝对没有开玩笑。”
黄嘉嘉也看着他。
为什么这种境界他还能喜欢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避之不及，连唯一的朋友都弃自己而去的时候，他站出来说喜欢自己？
最后，黄嘉嘉低头，无声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奶茶里，砸在桌子上，砸进韩为谦心里。
那个夜晚不知道他们怎么回的家，有没有试探地拉住小手。
第二天，韩为谦和黄嘉嘉一起来上学。
他们谈恋爱的消息传遍了年纪，八卦者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他们全都沉默着微笑。
默认了。
韩为谦体育神经发达，未来必是走体育生路线，一身肌肉匀称，偏偏脸完全晒不黑。
所以韩为谦多少还是迷妹遍布的，听到韩为谦谈恋爱，多少默默暗恋的小女生心都碎了。
韩为谦回了家，母亲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亮的黄色灯一盏一盏，把房间照得明亮。韩母艳霞的黑眼圈，脸上的疲态一览无余。
“妈，进去睡。”
韩母惊醒，她轻声说:“怎么最近回来这么晚？”
“老师有点拖堂。”韩为谦说。
“好吧，你在学校听话，知道吗。饿了吧？我给你把饭热一下 ”
“你每次回来的时间我掐不准，所以饭凉了。”
韩为谦说自己不饿，他把饭菜端进冰箱里后，给妈妈接了杯热水就回房间了。
“记得早点睡啊谦谦。”韩母在看到韩为谦坚持不吃晚饭之后无奈嘱咐一句。
“啊，知道了。”韩为谦在房间里回应。
黄嘉嘉的脸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浮现。
宋书妤的话让他认为，宋书妤的意思是黄嘉嘉拿了那两千块，栽赃宋书妤不成。
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黄嘉嘉，没有想和她牵手拥抱的想法，也没有经常想起她。
只是她太形单影只，所有人随波逐流，她孤立无援的样子。韩为谦不知道为什么想帮帮她。
这个想法黄嘉嘉或许一辈子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小学毕业季，有这样不愉快的经历，最后稍微美好的记忆是跟一个叫韩为谦的男孩子形成的。
后来韩为谦体育课总是利用体育课代表之便，和黄嘉嘉组队。刻意也好，恰好也罢。黄嘉嘉没有再孤零零一个人靠在旁边不在意一样看着地面。
一个周五放学的下午，林子煜叫住了在操场打球的韩为谦。
“韩为谦！”
韩为谦没有打球了，他回头看林子煜，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人。
“林子煜？一起打球吗。”
林子煜没有理会开场的客套，他直接说:“黄嘉嘉什么德行你知道吗？”
“她怎么了？”
“她就纯贱，纯坏，还蠢。你要跟她在一起？图什么？”
韩为谦被这样直白的话整得有些懵，他半晌吐出一句:“不用你管，就当我可怜她，行吗。”
林子煜笑了:“可怜？你可怜她什么？想栽赃别人被反噬？”
“或许她有苦衷呢……”韩为谦说，不过这句话声音太小，林子煜没有听到，他问:“什么？”
“总之，我不会和她分手，除非她提。”
“不是，她哪里迷到你了啊？”
林子煜看着眼前的人冥顽不灵，有些气，也有些无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一点儿道理没有。
电光火石之间，林子煜突然想到，如果宋书妤这样栽赃别人，他会像韩为谦这样吗？
仅一秒，林子煜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宋书妤绝对不会这样干，正因为宋书妤太傻，傻得可爱。
他才喜欢她。
韩为谦把球抱在怀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啊，怎么没有。”
“你就伪善，纯伪善。”
“还可怜别人，不就看黄嘉嘉长得好看点儿，然后趁虚而入么。说得这么无怨无悔，黄嘉嘉要是不被所有人孤立，你还能和她搭得上话吗。”
韩为谦握了握拳，又松开。
他笑着说:“对，就是这样，我这么做不会讨一个好名声，除了在她那里，所以你随便说。”
然后韩为谦走了，留下林子煜一人懵逼:他怎么这么没底线？
林子煜头一次气到想摇人打他。
自那以后，班里好像多少划分了界限一样，林子煜和韩为谦势不两立，说话拔枪带剑的。
很快就寒假了。
在放寒假的那天，往往比寒假本身更让人快乐，更觉得自由。
依稀记得，老师发完寒假作业后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而同学们格外有精神。
窗外风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外面一定很冷吧。
大部队一股脑冲向校外，还有人在大喊。
人群就这样势如破竹般向自由奔去，保安忙不迭开大门。
这一刻真好。
整个寒假宋书妤在头两天写完了所有寒假作业。她埋头在房间里做完作业，又埋头在房间里看小说。
寒假许多人都出去玩儿，宋书妤不喜欢出门，便宅在家里。
林子煜寒假去国外了，他没有多说，宋书妤也没有多问。
不过林子煜少有的没有抱怨，宋书妤就当他是旅游去了吧。
妈妈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敲开宋书妤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好哦，门没锁。”宋书妤有些睡意朦胧，嘟囔着。
妈妈把一个盒子压在宋书妤被子上，宋书妤睡得有些死，倒觉得被这样压着也挺舒服的，没一会儿又沉沉睡着。
直到脸被妈妈细长的手指轻拍，宋书妤睁开眼。
“铛铛，给你的新年礼物。”妈妈说。
那是个平板。
“谢谢妈妈！”宋书妤一下子清醒了。
妈妈摸摸宋书妤的头:“不过先说好哦，你要是没有自制力，妈妈会没收哦。”
宋书妤点点头，然后抱着平板又睡过去。
那一个寒假，宋书妤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直到看完了《情书》、《浪客剑心追忆篇》、《余命十年》、《堀与宫村》、《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等等（想多写点但怕被说水字数）……
宋书妤好像爱上了动漫，这种氛围她很难不迷恋。
在某些方面早熟的她在感情却格外迟钝一样，明明看了那么多恋爱番，却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好像性别对于宋书妤而言只是聪明和健硕的区别。
可是，她也能像主角一样吧？就像好几年前那样，有个特别可爱的好朋友告诉她——“你就是主角啊。”
宋书妤也想穿上短裙，然后手里拿着一封贴有粉色爱心的情书。
这之后，宋书妤总是喜欢幻想。每当幻想自己是恋爱剧里的女主时就害羞的笑:“啊讨厌啊。”
不过被表白的男主，宋书妤总会幻想到那个雪夜下，笑得柔和的哥哥。
妈妈冲洗碗筷的手一顿，回头笑意盈盈地说:“思春了啊。”
幻想结束，宋书妤连忙否认。
然后熟练的岔开话题:“今年春节东时哥哥会回来吗。”
“你想他回来吗。”妈妈永远这样，话里多少带着点探究。
以往，宋书妤一定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想死东时哥哥了！”因为他每次回来都要给宋书妤买好多好吃的，宋书妤还可以打游戏。
这样毫无疑问对一个小孩儿诱惑力是巨大的。
只是宋书妤这次支支吾吾地说:“嗯，还好，我就是随便问问。”
妈妈带着些了然的眼神看宋书妤，然后心领神会般笑。
宋书妤耳朵绯红，她心里呐喊:不要这个眼神呐！
这个时候妈妈却是擦干了手，抱了抱宋书妤。
虽然宋书妤很喜欢妈妈的拥抱，干净清香温暖。但她被这个拥抱整蒙了。
一般来说，妈妈的拥抱是安慰自己，失败或者紧张她才会主动抱自己。
结果只听到头顶，妈妈温柔的声音传来——“东时哥哥今年很忙，但他应该会回来过年。他谈了个女朋友，今年过年会带回来看。”
“啊……”
宋书妤好像被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仿佛血液倒流，指尖冰凉，浑身都冷。那种冷让她恨不得立马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再也不要管任何事，只要沉沉的睡着就好。
一年里，清明劳动端午中秋国庆，东时哥哥都没有回来一次。春节这样的大节，他一定会回来吧。
但为什么自己心里那么那么冷，那么难受？
然后宋书妤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楚东时。
这个大自己六岁的哥哥。
如果说喜欢，是一件多难以启齿的事。
她没有办法像偶像剧女主角那样，在桥头大喊:“我喜欢你！xx！”也没办法一脸羞涩地递出情书并说:“我喜欢你，请你务必收下。”
所以她躲在妈妈怀里流泪，并在心里祈祷:楚东时，春节你别回来了吧，和你的女友幸福的过二人世界吧。
时间就这样走过，宋书妤陪着妈妈走亲访友，亲戚们一个劲儿夸宋书妤懂事能干，成绩一直稳定。
然后一直上演“收吧乖孩子”、“这怎么好意思呢”的温馨戏码。
看起来那么热络。
实际在登门前，宋书妤一遍遍问妈妈自己该喊别人什么辈分。
春节宋书妤一共收了两千块，远在国外的林子煜给宋书妤寄了一封信，以及算上妈妈送给自己的平板，这是宋书妤这个新年所有的礼物。
林子煜的信很长，絮絮叨叨一堆，简略来看他这么写道:
给宋书妤:我本来今年春节打算找你玩儿，我现在在美国。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下雪，我这里的雪特别大，到时候等我回来了，给你带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新年快乐！
……唉。
楚东时过大年的时候回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宋书妤其实很期待看到东时哥哥。他是不是瘦了很多？上一次在梦里见他，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成熟知性？俏皮可爱？温文尔雅？
宋书妤盯着那封白色的信发呆，大气的“新年快乐”四个字映照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