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孤岛落叶
两个小时的午觉后，江河带着江雪去了动物园。
那里人还挺多的，比动物多，但不妨碍他们看任何场馆，都不用排队。
所以准备了三个小时的江河一点不急，带着江雪慢悠悠地闲逛。
吃着冰棒，看猴子；
吃着饼干，看猎豹；
手拉着手，看长颈鹿；
被抱着，看大象。
江雪一惊一乍的，看得好开心呦……
六点多回家，江雪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六点半提起了一点精神逛了超市，回到家，已困得眼皮打架了。晚饭简单吃点鸡蛋饼，刚好七点。
七点零三分，薛落拨通视频电话。
江雪喝醉酒似的叫道：“妈妈，我们刚从动物园回来，有长颈鹿，有大象。”
不需要问，薛落便知道江雪为何现在这个样子。
她挺高兴的。她自己也想去动物园，可现在她成名了，再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不被关注地在动物园玩几个小时。
她说：“哇，长颈鹿脖子长吗？”
“好长，比爸爸还长。”
“比爸爸的脖子长。”薛落纠正，又问，“那大象呢。”
“大象腿好粗，比爸爸还粗。”
“比爸爸的腰粗。雪儿要说全。”
大人脑海中的东西，比小孩子多，所以才有更多歧义。
听到那解释，江河偷偷笑。
虽然没有说话，但只是一个表情，就好像什么都说到了。
薛落听到那笑，说道：“笑什么，你个金针菇。”
嗯？江河说：“你说这个不合适吧？”
薛落也察觉到失言，但不想承认，说：“雪儿才两岁，还不懂。”
江河哼了一声，从袋子里拆了一包小馒头，递给江雪说：“雪儿吃点这个，这里面营养丰富，有妈妈的味道。一次拿一个，或者两个……”
“江河。”薛落低头看了一眼，骂道，“你是不是想死？”
“呵呵，雪儿都快睡着了呢。”
江河左右言其它，而江雪一听到这个，一下睁大眼睛，说：“没有。”
薛落说：“赶紧吃饭去睡觉。”
江雪说：“妈妈，我想吃巧克力。”
“不行。”薛落说，“晚饭不能吃巧克力。吃点胡萝卜，吃点鸡蛋，对，好吃吗？看起来就很好吃，好吃就多吃一点，再吃点胡萝卜。”她指挥着，江雪梦游似的吃着，十多分钟后吃了不少，“好啦，去睡觉吧。”
江河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五，哈哈，算的刚好。
带江雪洗漱，换衣服睡下，七点二十五分，马上就开始了。
他看向镜头，心想，可以挂了吧——就在这时，薛落眯着眼，怒视他道：“江河，你刚才什么意思，嫌我胸小？”
“啊，什么，什么我没听懂。”
“别装傻，你说我小馒头。”
“喂，信号怎么不好，喂？喂？连不上了呢……”
“滚蛋啊你，还用这招！”
“拜拜，大明星，明天见……”
江河把手伸向挂断，咔嚓，对方先挂断了——最后的画面，是嘟着嘴的哀怨。
他的记忆太好使了，那哀怨的美妙表情萦绕在他脑海，久久不散。
他带着“她”坐在电脑前，心中因那哀怨泛起细雨般的涟漪——她成了明星，运气着实不错，但不是巧合。
“好啦，先不想这个，做正事。”
输入账号，加入邀请，他是第12位。
新诗社的时间观念挺强的，七点半准时开始，主持人把控，跟来直播间的朋友解释了一下流程，然后便是第一位作者：冷战的诗。
介绍文，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说：“冷战的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他笔名冷寂，是个温暖的大叔，出版过多本诗集，其中《冷战的情诗》获得过青年诗歌奖，他也是省作协成员。冷大叔，跟大家打声招呼！”
冷战的诗浑厚地说：“大家好，我是冷战的诗。我要声明，我是哥哥不是叔叔。我们可爱的主持人，她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总会把人叫老。”
主持人说：“冷叔叔，我长了几年都长不大，改天要叫你冷爷爷了。”
冷战的诗说：“哈哈，万一我活不长，你会比我更年长。”
主持人说：“别晦气，您那么坏，肯定活很久。废话不多说，舞台交给你。”
冷战的诗笑说：“好吧。各位听众，话不多说，进入正题。”
他停顿片刻，换一副认真的情绪说，“今天，我给大家分享的是《孤岛》。”
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诗。
他念诗道，“两座孤岛并立在一起。太靠近会激起高山，太远离会制造峡谷。——然后，一座岛上的眼睛，再也看不见另一座岛上的伤口。只等泛滥的海水，沉没了某一个，汹涌进另一座的，到处是伤心的眼泪。”
读完道谢，“谢谢大家。”
主持人说：“谢谢冷叔叔。这是一首写夫妻相守的诗。把夫妻比作孤岛，在相处中会出现很多问题，以至于看不到对方受伤。直到对方沉没进时间的大海，活着的那个才到处伤心。这首诗唤醒了我们珍惜拥有的心。”
这是一小段讲解。
讲解过之后，她又说了一段串台词和投票规则，“大家喜欢这首诗吗，如果喜欢的话，记得给我们的冷叔叔投票哦。每首诗读完之后，会开启五分钟观众投票，等全部结束，会开十分钟投票。请大家关注喜欢的诗的序号，不要错过。”
江河第一次参与这事，对这程序还感到新鲜，心扑通地跳。
他找到投票口，点了投一票。
跳出弹窗，“投票成功，您本日剩余票数为4票。”
噢，原来每人每天只能投5票，还要分别投给5个人，这设置挺有意思。
他想，这首《孤岛》很好，写的好像就是他和薛落，他们现在就在问题中。
不过沉没了另一个，未必就是死，也有可能是离婚……而且最后一句，光写了太远离的情况，没有写太靠近激起高山的结果，难免有些不足。勉强解成高山也是互相破碎的过程，倒也能说得过去，但是如果能一语双关就更好了。
他的解读，跟主持人不同。
不必一样，这又不是考试题目。
他看到好多人评论，用自己的经历，也都不一样呢……
但他没有细看，他的心扑通跳！
按照这个流程，一首一首新诗朗诵。
快到八点半，轮到了12号。
江河被拉上麦，听到主持人说：“你好孔先生。”
江河说：“你好，漂亮的主持人。”
“哇，你的声音好有磁性，好年轻。大家都猜你是孔爷爷，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声音。”主持人惊叹道，“请问这是您自己的账号吗？”
“是啊，才申请了不到半个月。”
“那你一定有别的账号吧？”
“是，不过我身份敏感，而且跟原来差异比较大，我就没用原来的账号发。”
“原来如此。冒昧问一句，这也是大家现在在问的问题。”主持人说的是弹幕的评论，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您多大年纪？”
江河不想说，急中生智，说道：“我女儿两岁了。”
“有孩子了呀，好好听的声音。孔先生，那舞台就交给你了哦。”
短小的采访终于结束，江河松了一口气，收拾心情，朗诵准备许久的《落叶》。
他这一世学的是播音。不愧是练过的，他自己都觉得好听。
也正因为好听，念得有些悲凉。
听完这首诗，主持人说：“谢谢孔乙己先生。这是一首凄凉的诗，也是一首勇敢的诗。他写了一个英雄，一个准备赴死的烈士，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已经无可奈何了，却还用最后的时刻，发出他最后的声响。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英雄，被秋风吹落。大家喜欢这首诗吗，如果喜欢的话，记得给我们的孔乙己哥哥投票哦。”
辈分一下子降了，但哥哥很好听。
朗诵完了，结果还没出现，但他长松了一口气，感觉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