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只要提到跟击剑相关的，蒋楠笙立马精神。
唐雨跟苏文新使了个眼神，后者背在身后的手竖起大拇指。
「就知道小烦吃这一套。」
“咳咳，是啊，”唐雨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他今天和我们说的。”
「而且是个基本上不看各个通知的，2，g，网。」
比赛，报名。
蒋楠笙脑袋里只剩这几个字，她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错过什么，然后，得出了个结论：
只有她不知道的世界，达成了。
……很烦。
意识到这一点后，追人什么的全都被抛在脑后。
没有什么比她参加比赛更！重！要！
蒋楠笙拿包冲刺，压根不想想他们是怎么就跟没来上课的许屹先联系上了。
苏文新继续添油加醋：“我说烦，咱能别老一惊一乍的吗？”
“乍的吗？”
“的吗？”
“～吗？”
人已经跑没了影。
没剩几个人的班里，唐雨和苏文新相视击掌，发送消息。
「任务达成！」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许屹跟早已到场的陈国瑞比了个“ok”。
-
蒋楠笙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小跑着来到训练中心，喊了句“张大爷”，跟阵风一样吹了进去。
门卫大爷看着跑出虚影的人，说了句她没听见的话：“哎呦，今天不跳墙头了？”
“蒋礼真会来吗？”
场内，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许屹，你觉得呢？”贺晓梅问。
“问我？会吧，”许屹反复看手机，怕错过什么新消息，“不过我可拿不定她的主意，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她出了名的神龙见首……”
训练场的大门“嘭”一声被推开，蒋楠笙面不红气不喘站在门口，但很明显是跑过来的。
许屹抬眼看向门口，见怪不怪冷静说完：“不见尾。”
……
蒋楠笙一进门直奔主题办公室，站到陈国瑞面前：“教练，您不仗义了啊，报名都不告诉我。”
“没告诉你不也来了，”陈国瑞一本正经，“群里发了通知，又没看吧？”
门外聚了一群队友偷瞄，局势一下子反了过来。
蒋楠笙眨眼掩饰心虚，装若无其事翻看手机：“是吗？”
蒋楠笙很少看手机，以前陈国瑞总在群里艾特她到点训练，手机兵兵乓乓响个没完，干脆直接群消息免打扰。
这下好了，世界清净，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收不到了。
……
“我的问题，”蒋楠笙没找到就默默把手机放下，老实认错，不好意思笑笑，“那教练，我来都来了，您看这报名……”
顺势继续训练，一举两得，很好。
“我让你归队了？”陈国瑞看过去，果然又没看着他。
没事，习惯就好。
……
“我……没，”关于训练有关的任何，蒋楠笙都不敢懈怠，“但是教练，再休下去我直接参加明年的比赛算了。”
“也行。”
蒋楠笙一个问号打在脸上：“别啊教练——”
陈国瑞被她晃的头晕，按部就班问：“状态调整好了？”
“调整好了就能回来？”
“我怎么跟你说的？”陈国瑞给了她个台阶。
“那我调整好了，”蒋楠笙立马接话，拍拍胸脯，“时刻准备着。”
“行啊，”陈国瑞起身，“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蒋楠笙连连附和求同意，典型的嘴比脑子快：“没问题。”
“嘀——”陈国瑞吹响哨子，“外面，别看了，实训。”
分组的结果践行那句“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蒋楠笙继续跟许屹实战。
蒋楠笙换上护具，捏紧剑柄简单热身，陈国瑞担心的没错，她最近的状态呈下坡，能恢复成什么样子，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可这个时候，不行也得说行，这关系到她的报名资格。
那个曾经毫不怯场的赛道小将，现在居然学会了恐惧。
练习击剑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老规则，三分钟内先拿到高分者，胜。
蒋楠笙走上赛道，场外队友纷纷为她们加油打气，蒋楠笙在多道视线的注视下向周围看，透过面网，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既定的目标，也变得模糊不清。
“嘀——”红色的计时器开始倒数。
台上两道白色身影飞速运动，蒋楠笙四下躲闪，思绪又一次飘到远处。
“蒋楠笙，别躲，”陈国瑞在场外沉着指导，“集中精神！”
集中……蒋楠笙几乎再次濒临思绪混乱的边缘。
她要怎么集中？
等到了正式比赛，赛场周围会坐满人，他们为金属道上的运动员欢呼，可她看向观众席，却无法第一时间从一片朦胧中，找到来看自己的外公。
而现在，外公已经不会来了。
就是这样，她无法集中精神的原因。
怯懦，胆小，不敢面对。
计时器的分数逐渐拉开，她逐渐处于劣势。
没有人……
所有人在她眼里都一样……
不对！
蒋楠笙脑海里不由冒出那个坐她邻桌的男生，他不一样，那张脸那么清晰。看清这个人的时候，她会在心里窃喜，幻想自己和其他人一样。
也本来就没什么差别。
那是她的心结，走不出阴影，无法面对过去，那要怎么迎战未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
“蒋楠笙的速度……好像快起来了，”场外队友不由惊叹，“比以前还要快。”
众人都以为蒋楠笙休假长达几个月，基本功早就落下，却没人知道，无数个日日夜夜无休止的练习刻进骨骼里的惯性记忆，或许会来迟，但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更改。
得分的尖锐细长声一声声响起。
虽说不限男女，但到底有别，力量、身高、体重差异不算小，在身高臂长的男生面前，蒋楠笙选择靠速度和技巧智取，她防守兼具，在得分的同时，把被击中的概率降到了最低。
“嘀——”又一声，漫长的三分钟结束。
比分停在“14:11”。
“吼！蒋礼牛哇！”队友们诚心冲上场欢呼。
蒋楠笙身上早已全是汗，中长发梳起的小揪发尾都湿漉漉的，她还没从获胜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迷茫的、无法确认的前方，仿佛拨开阴霾，崭新了踪迹。
“这才是你，”许屹并不气恼，贺晓梅把手机递给蒋楠笙，“你自己和他们说。”
“什么？”蒋楠笙不解，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两个感动到冒泡的人。
“礼礼！恭喜！”唐雨和苏文新坐在学校食堂，跟镜头里的她打招呼。
蒋楠笙也看不出苏文新到底有没有眼泪，反正一个劲在抹：“苏文新，行了，你一大老爷们，别装了啊。”
苏文新放下手：“我感动啊烦，你是不知道我放学那会儿有多心虚。”
蒋楠笙看向周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记错报名时间：“所以，没有报名？”
队友们纷纷点头。
贺晓梅说：“不这么说，怎么让你过来啊。”
大家都在无形间帮了她一把，让这场激励赛发挥了它最大的效果。
“谢谢大家，”蒋楠笙向队友们鞠躬，“我会继续努力的。”
而能想到这个方法的人……
蒋楠笙放下手机，找到威严站在后方的陈国瑞，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教练一定在笑，周身散发的欢快心情骗不过她。
“教练，”蒋楠笙越过同伴，走到陈国瑞跟前，“我现在，算归队了吗？”
陈国瑞没回，吹响哨子：“模拟结束的，训练，其他人继续。”
蒋楠笙知道这算是默认了：“教练威武！”
集体晚饭后照旧又是常规的模式化训练，蒋楠笙乐在其中，也不会觉得无聊，很快就到了下训的时间。
“蒋礼，明天见。”队友们跟她挥手，示意她明天也要来。
“行，明天接着。”蒋楠笙和大家聊的火热。
“走了，”许屹已经换回自己的队服，“深藏不漏啊你。”
深藏不露？倒也不是。
“拜。”蒋楠笙笑笑，她最后一个停训，还没收拾完。
忙的时候顾不上别的，闲下来之后，思路会更加开阔。蒋楠笙思维跳跃，又想到了自己那个旁桌，她看向不间断出门的队友，明明依旧是模糊的面孔。
所以，为什么会不一样？
下了晚自习正在组队的苏文新屏幕页面弹出一条来自“讲理理”的新消息。
“呦吼，今天太阳打西南边出来了？”苏文新跟同学连着麦，“等我会儿，回个消息。”
点开界面。
讲理理:「蜡笔，你有新同学的联系方式吗？」
蜡笔小只有新:「烦，你给我发消息就为了这个？」
蜡笔小只有新:「友谊淡了\沧桑点烟」
讲理理:「……你就说有没有吧」
直截了当，毫不拐弯抹角，很蒋楠笙。
「……」
这时屏幕显示组队成功，那头队友问搞定了没，苏文新跳回游戏页面，拿手机给蒋楠笙回了句:「我巅峰赛呢，你自己看群哈」
他们班班群有两个，一个有班主任一个没班主任，平常都是没班主任的消息多，吐槽点琐事问问作业，这会也不例外，“文明养生堂”显示新消息99+。
……这群名，一看就苏文新取的，群主，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
蒋楠笙很久没看群，点开群成员开始找，私下的群没备注姓名，但其他人基本都在高一就进到了她的列表躺列，唯一没加的只有一个。
头像看上去是张在列车上随手拍下的沿途风景。
f。
是段方景没错。
蒋楠笙在申请添加那一栏聚精会神拼写自己的名字，申请人“蒋nan”——
“蒋楠笙，还不走？又想翻墙？”
嗯？
蒋楠笙手心冒汗，一滑不小心把没输完的名字点了发送：“教、教练？您知道啊。”
早就清楚，但还是装不知道，默认让她练下去，让她还以为自己万无一失隐藏的很好来着。
“早点走，”陈国瑞很会打破这种温馨的场面，“浪费电。”
连灯都是特地给她开的。
估计是看过她偷来训练，才会选择最合适的时机，让她以最良好的姿态重新回来。
心里还有那么点小感动。
“哦，知道了，”蒋楠笙笑了笑，胆大调侃，“姜还是老的辣。”
“你说什么？”
“没什么，”蒋楠笙说，“拜拜教练，明天见。”
-
“叮！”
九点过半，市中心对面一条街“sweet”饮品店内。
段方景擦着店里的桌面，手机响了也没发觉。
“老段？段方景？”
“嗯？”段方景这才回过神。
“你有新消息，”秦穆看到他放在角落的手机亮了，只一眼，仅仅觉得申请人有点眼熟，“嘛呢今天，心不在焉的。”
段方景继续擦没擦完的桌子，单手按了按眼间，回忆今天：“你试试有个人坐你身边一整天，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你笑——”
想想都发怵。
“哦，”秦穆若有所思，作恍然大悟状，“求之不得啊。”
段方景眼皮耷拉，无表情时才会出现的三白眼浅露，有点无语：“……这福气给你。”
秦穆和段方景是在体育课球场上认识的，一个十二班一个八班，男生间交友简单，打场球就能处成兄弟。
“给我我就要着，关键是没有，”秦穆也不害臊，问东问西，“这回又谁看你？哦，新学期来学妹了是吧？”
选择性听力，关键词“坐在身边”一个字都没听见。
平心而论，段方景这张脸是真不差，虽然在秦穆眼里比他本人要逊色一点吧，但异性缘是他想不承认都难的好。
包括店里来的客人，有一多半都是奔着“sweet”这位帅哥服务生来的，至于剩余一半，基本上是来过一次被吸引了的回头客。
……
这世界上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段方景忙自己的，偶尔回一句：“高一还没开学。”
哪来的学妹，夸张了这是。
“没开学就已经联系上了？”
好么，越说越夸张。
段方景无奈，整理好转而去拿自己的手机，习惯性点亮：“你这脑回路怎么跟……”
跟坐他旁桌并且现在给他发了好友申请的那位有的一拼。
几条新消息和通知一起弹出，首当其冲一条，备注信息“蒋nan”。
「‘讲理理’请求加您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