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慈手软
扬州?
张角闻言大概猜到了,应该是那江东猛虎出来了。
扬州渠帅是陈败和万秉,因距离过远,太平道也给不了太多支持,只能靠其自行发展。
记忆里江东还有一道士,名于吉,可惜无缘相见。
张角看向那人,眼睛还未闭上,似乎在与自己做抗争,不愿闭眼。
走上前,蹲下身子。
张角轻轻用手,抚下其眼皮。
虽不知为何,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不闭眼而死,是不吉。
气氛有些沉重,众人都默默看着。
“他叫什么名字?”张角问向张焕。
后者摇了摇头,不知。
又看向其他人,都不知。
张角心头一颤,在历史的长河里,又有多少无名之人被掩埋?
或许后世只有这样一句记载,光和年间,一太平道人为传递军情,日行夜赶,至广年,力竭而死,未知其名。
“把他,”张角看着这人,年岁不大,面色蜡黄,“埋了吧。”
张角恍恍惚惚地跟着田丰回到书房。
他见过太多死人,在这个年代死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有饿死的,有被人打死的,有被淹死的
他早已经对死亡波澜不惊。
不知为何,他竟为这个年轻人的死而感伤。
田丰看着出神的张角,没有出言打断。
只是默默看着。
直到屋外的鸟叫声响起。
张角如梦初醒般,对田丰说道,“扬州的黄巾起义想来已经失败的,扬州有一人名孙坚,骁勇善战,想来已领朝廷之命前往汝南了。”
盘算着时日,恐怕已经到了。
田丰闻言,皱起眉头。
黄巾军训练时日本就少,却要与数量远胜徐晃部的大汉精锐交战,那徐晃便是韩信转世也无能无力。
思虑良久,田丰开口了,“为今之计,只有这个了。”
“什么?”
田丰伸手指向汝南郡,上蔡县。
“汝河上流有一大堤,名鸿隙陂。将官兵引至上蔡,决堤,可胜”
“不可!”张角出言打断了田丰,“你可知此举会害多少无辜百姓丧命。”
田丰神色复杂,缓缓道,“自古成大事者”
“你放屁!”
张角怒吼道:“若是以此为代价,我宁可大事不成!”
闻言,田丰久久未言,抬起头,看向张角。
田丰的眼眶一如既往地带着厚重的黑圈,脸色憔悴。
张角有些后悔,不该对其如此言语。
“君尝言,身负万万生民之命,故无所不用其极。而今却心慈手软,若是大事不成,你可对得起随你起事的太平道众人?”
张角默然,盘坐的脊背佝偻了两分。
田丰起身,“若是你放不下大贤良师的身份,便由我去做。”
“不,”张角略微犹豫,又坚定地说道,“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那我太平道众人就该死吗!”田丰向着张角怒吼,渐渐平复情绪后。
田丰缓缓说道,“他们难道不是你口中的百姓?”
张角闻言一怔。
“我入太平道时日虽短,却能感觉到,太平道之人皆愿为你赴死。”
田丰看向张角,眼眶有些发红,“你曾说必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又言宁可大事不成。张角啊张角,你真当这天下大事如同儿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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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贤良师,俺听你的,你肯定能让俺们过上好日子。”
“大贤良师,莫要再管我等。”
“大贤良师,去吧,你还有大事要做。”
张角原以为自己早就看透生死,亦曾笃定不会为此再度落泪,不想还是失算了。
泪水滴落在桌上,浸湿衣角。
田丰挥袖转身,“若是你仍要阻我,便杀了我。”
“不。”张角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轻声道。
“既是要做,便由我来做。”
南阳郡,宛城。
牢中。
“我等便要走了,你还是不愿加入我等?”
“痴心妄想。”
黄忠背对着徐晃,冷笑道。
徐晃看着还被关在牢里的黄忠,与他一同被降的同僚,早就降了。
“你有个儿子?”徐晃不急不缓地开口。
黄忠闻言转过身来,撞向牢门,瞪着徐晃,“你若敢伤我儿,我誓杀汝!”
“只怕你儿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徐晃接着道。
黄忠怒目而视,“你是何意?”
“你儿身患重疾,何不早医。”
黄忠闻言,有些失魂落魄地倒退几步,“我早就寻遍四处名医,皆言药石无医。”
“一群庸医而已。”徐晃不屑一顾地说道。
黄忠大惊,“你能救我儿?”
“不,我不识医术。”
黄忠又怒,“那你说个什么!”
“但我太平道大贤良师医术高明,难道你未曾听说过?”
黄忠脸色阴晴不定,“你想要什么?多少钱我都与你。”
徐晃摇了摇头,“你若入我太平道,我自会请大贤良师为你儿治病。”
黄忠犹豫片刻,“若是那大贤良师治不”
“若治不好,请斩我头。”
黄忠深深看了徐晃一眼,后者面色不改。
“好,我便入你这太平道。”
济南国,东平陵。
“管亥大渠帅,天公将军有令,速速整合部队,率精兵两方,向魏郡进军。”
管亥闻言猛地站起,“可是魏郡有失。”
“不是,魏郡没丢,多的我也不知道,即刻准备吧。”
待信使走后,管亥召集各方渠帅,于东平陵集合。
东平陵县衙。
渠帅张绕第一个到,见到管亥,开口道,“大渠帅,何事召我等?”
“待人齐了再说。”
见问不出什么,张绕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待人到齐,管亥开口了。
“诸位,天公将军有令,需两万精锐前往魏郡。”
新晋渠帅陈石闻言不满道,“为何要我等出兵前往,这乐安郡眼看就要打下来了,要我说不如过些时日再去。”
“陈石,”管亥面色阴沉,“我念你为太平道所作贡献,留你一命,你不再是我黄巾军渠帅。”
“凭什么?”陈石闻言大怒,“我为太平道流过血”
话音未落,一柄飞刀没入其额头。
陈石倒下,鲜血流淌。
扔出飞刀的是渠帅徐和,“呸,早看这狗东西不爽了,先前强掠民女就算了,还敢不听大贤良师之令。”
“管亥渠帅,你还是太心慈手软。”说话的是渠帅司马俱。
管亥轻叹一声,“便接着商议精锐选拔一事。”
地上躺着的陈石,一时间倒是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