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来
冀州，巨鹿郡，巨鹿县。
“我是谁”
庄园的一间别院里，挤满了一群汉子。
“大哥!”
“大贤良师！”
张角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挂满担忧的脸，鼻梁高挺，面庞白净，像个书生。
只看见那书生喊道，“大哥！是我，张梁啊，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张角缓缓挺起背，看向周围的众人。
“师父，是我，马元义啊！”
“师父，我是你的弟子唐周啊！”
张角举起右手，呼出一口浊气。
周围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不复先前的嘈杂。
环顾四周，“二弟去哪儿了？”
张梁闻言一喜，“大哥你想起来了？二哥他，”有些犹豫地，“他说那书害你一睡不起，便去后院把它烧了”
书？张角闻言一愣，伸出手，指间弹动，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的道法？
没了？
恍惚间，浑身颤栗。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我叫张角，冀州巨鹿人士，自幼蒙受南华老仙点化，得以研修《太平要术》之道。
我游历四海，传道救人，时值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我不停地施粥，为难民治病，奈何仅靠我一人之力，如何救的了这无数难民？
我去找官府，其言早已赈济粮草，无论向何处问询，都是这么回答。
若是已赈济粮草，这数以万计的难民从何而来？
那些官吏，人前装作悲天悯人的模样，人后又拿着朝廷赈济的粮草换取钱财。
为何要换取钱财？
因为那皇上卖官鬻爵，你若是做官不给钱，有的是人愿意给。
就这样，本就赈济不多的粮草，层层克扣下，到了地方官吏手中，已经所剩不多。
有的地方会装模作样拿些沙土糊弄百姓，而有的地方不满赈济粮草太少，反而加大对百姓的压榨，以此中饱私囊。
毕竟官场如逆水行舟，你若是交的少了，如何能进步？
可笑，可笑，我这才明白，学医是救不了百姓的。
若要解救苍生，唯有一条路可走。
造反。
熹平三年，我创立太平道。
自那时起，我已下定推翻朝廷的决心。
光和元年，我的道法精进，冥冥之中有感，我太平道恐怕大事难成。
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一本奇书，上面除了晦涩难读的文字外，有一句注解——若用此书，可得救世之法。
二弟、三弟皆劝我莫用，言此书不知从何而来，乱用不得。
可我还是用了，这一用，便睡到了现在。
晃了晃脑袋，张角只觉得脑子有些发胀，胀得头疼。
张角翻身下床，不顾众人劝阻，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张角肆意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后是跟着张角而出的众人，皆为太平道众。
“我睡了多久？”张角仰首凝望天空。
日光正盛，微风轻拂。
张梁走上前，“大哥，你睡了足足七日，若非郎中说你还活着，我等还以为你”
竟睡了这么久？
张角突然开始头疼起来，眉头紧皱，身形微晃。
“大哥？”张梁见状有些慌张，忙上前扶住张角，向后喊道，“快去请郎中！”
张角稳住身子，抬起手，“不用，我无事。”
缓缓平复下来，脑子里却凭空多出些话来。
【光和七年，黄巾起义】
“谁？谁在说话？”张角大惊。
众人疑惑，刚才无人出声。
张梁有些担忧地问道，“大哥可是伤了脑子？”
“别出声。”张角闭上眼。
脑海中无数信息闪过，繁杂而零碎。
【唐周背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广宗县病死】
院子里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张角再一次睁开眼。
原来这书是告诉我失败的原因吗，张角神色复杂地看向唐周。
这是他最小的弟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已跟随其十年之久。
唐周依然为张角担忧着，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
而唐周为何背叛却又无从得知，难道是我对他太苛刻了？
张角摇了摇头，这些凭空而来的信息不见得一定对，但其中倒是有不少东西值得学习。
张角走到前院，推开大门。
门外跪伏着一大片百姓。
从门往外，足足数百米远，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自愿前来为大哥祈福，日夜祈祷，希望大哥早日苏醒。”张梁走到张角身后，低声道。
见到张角出现，百姓纷纷高呼。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你终于醒了！”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这些百姓，有的裹着一层单衣，有的身上裹着麻布，面色蜡黄，却为张角的苏醒喜极而泣。
张角眼眶发红，声音颤抖着，“张角在此，谢过诸位。”
待疏散百姓离去。
张角召集太平道核心道众，于庄中议事。
屋内。
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无不热切地看向张角。
“大贤良师，你终于醒了。”
“大贤良师你咋睡这么久啊，可急死俺了。”
张角欣慰地看向众人。
张梁、管亥、管承、马元义、唐周、周仓、徐和、司马俱、裴元绍等二十三人。
望向这一张张带着喜悦的脸，张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诸位，尔等皆知我太平道欲推翻当下的朝廷，此非易事，或许我等皆会亡命于此，若是有人不愿”
“大贤良师，我等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管亥率先开口道。
“是啊，大贤良师，谁敢不愿意俺砍死他。”裴元绍站起身，看着众人大声喊道。
“就你最忠心，在座谁不愿为大贤良师赴死？”说话的是徐和，有些嫌弃地看着裴元绍，手上把玩着路边捡的石头。
“就是”
“诸位。”张角接着开口。
众人止息争执，凝神细听张角的话。
“我昏睡七日，却得上天启示。眼下我教大法精义与传道收徒方法需要更改。此外，我等需尽可能吸纳与我等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天下共十三州，我等需尽可能发展道众，遍布各州，待时机成熟，发动起义。”
张角肃然起身，端起一只碗，碗中盛着清冽酒水。
“眼下，我等需前往各州吸纳道众，今日一别，我等或难再相见，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皆端起酒水，看向张角。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