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队留下，其他人去城南集合！”
一道声音突然从城头响起。
宋宪顺着声音看去，是王曲侯，倒是不知是何事。
只见他神色有些焦急，不断催促着，“搞快点，别跟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宋宪也不敢问，跟着大牛随队伍下了城墙，而后小跑着朝城南去，那王曲侯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不停地催促众人跑快点。
到了地方，城中的边军已经集合在一起了，不时还有低沉的议论声发出。
宋宪看见有几个陌生的人站在军前，为首的那人穿着红色的甲胄，不过那人没那种感觉，就是那什么，那种血气，倒是像是个儒将。
那儒将身旁是破虏将军，这儿的边军都归他一个人管。平日里那将军可是趾高气昂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那将军却是有些过分热情，不，有些谄媚地对着那儒将笑。
宋宪心头一惊，这儒将是谁？
很快宋宪也没机会多想了，辅兵被排在了队伍最末，隔着老远。不过宋宪算高的，倒是还能看见军前那几人，只是这脸都有些看不清了。
“我乃并州刺史张角，特来边军巡查。”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吵闹的队列突然安静下来，都凝神听着，想知道这刺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宋宪也在想，看样子这并州刺史是换人了，就是不知这新刺史是个什么人。
哎，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希望这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眼下快过冬了，也不知家中情况如何了，往年都是年后便轮换了，也不知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哎。
正想着，军中突然有喧哗声。
宋宪一惊，思绪被打断，连忙踮脚向前张望，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见军前似有哗变，有打斗声和刀剑碰撞声。
而后边军两侧又有两支不认识的军队包围上来，宋宪悄悄打量了一眼。
右边的军队，在最前面的士卒皆身着黑甲，面无表情，将手中长刀指向边军，排列齐整，观其军容便知是支强军。
宋宪看得眼皮直跳，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过了一阵子，前军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两侧军队依然手持长刀，对着边军。
宋宪和其周围辅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又过了一阵，再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只剩下风声吹过。
凉意刺骨，却没人敢动手紧紧衣物。
宋宪偷偷打量前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敢有太大动作，虽是瞪大了眼睛，却还是看不清。
直到听到前军一声令下，两侧士卒收起了长刀。
不光是宋宪，边军中人皆松了口气，原本紧张的氛围似乎缓和了一些。
而后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张角来此地只做两件事。”
宋宪眼皮一跳，做两件事？
“其一，整顿边军。”
这话宋宪及其周边士卒听完都没什么反应，想怎么整怎么整呗，反正都这样了。
“其二，补发军饷。”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不少人瞪大了眼睛，卧槽，果真吗义父？
足足一年没发军饷了，就刺史府发的那点还被上面的抠走了。
宋宪也是一惊，不过却没有太大反应，虽说这辅兵也有军饷，不过不多，且有是有，能不能发到手上就不一定了。
待议论声平息，前军又传来那声音。
“破虏将军腊纪因涉嫌贪腐、私自贩卖军器等，罪名成立，现已被斩首。另，其麾下校尉、军司马及部分曲侯经查证，为共犯，均已被斩。”
宋宪闻言又是一惊，先前突然喧哗就是因为这个？
破虏将军、校尉、军司马、曲侯卧槽，大官都杀了？
一时间没人敢吱声。
宋宪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血腥味，宋宪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死死埋头。
从小到大，他悟出的最深刻的道理便是枪打出头鸟。
而后又听见前面传来声音。
“军中现多有空缺之位，吾张角用人，一不可贪污，二需有能，三要心向百姓，若自觉可胜任者，此刻尽可上前来。”
言罢，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不错，但你又如何知道这究竟是螃蟹还是毒蘑菇？
宋宪悄悄打量了一番，周围的人皆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无人站出去。
不错，只要我不做出头鸟，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
这是宋宪的经验之谈，君不见之前有一辅兵仗着自己颇有武力，顶撞屯长，如今那坟头草都不知有多高了。
宋宪正安安静静地垂着脑袋，却突然听见身侧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大人，我要举荐！”
宋宪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这说话的，不正是大牛哥吗。
军前有人问道：“你要举荐何人？”
话音刚落，前面的边军默契地向两侧让出道来。
大牛哥和宋宪等辅兵暴露在众人面前。
“俺要举荐宋宪，俺觉得他厉害！”
大牛瓮声瓮气地喊道。
宋宪听完，看向大牛，人都傻了。
大牛哥啊大牛哥，我把你当哥，你是真没把我当弟啊。
这种时候，咋能让我当出头鸟？
“谁是宋宪？”
听到问话，宋宪也不得不站出来。
“回大人，小人便是宋宪。”
宋宪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声音颤抖。
但感受着众人的目光投来，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宋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便看见那儒将，不，那并州刺史张角带着一行人朝他走了过来。
“你便是宋宪？”一道温和地声音响起。
宋宪抬头看去，这时候才看清这张角的脸。
颧骨清瘦，目光柔和，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宋宪连忙弯腰拱手道：“小人便是宋宪，见过刺史大人。”
刚弯下腰，又被张角扶起。
宋宪有些受宠若惊，颇为忐忑地看向张角，不知这是何意。
“不错，”张角笑着拍了拍宋宪的胳膊，很结实，“家中几口人，几亩田地，可有妻室？”
“回大人，小人父母早亡，家中只剩三口人，小人妻子尚在家中带幼子，有田地四亩。”宋宪朝着张角毕恭毕敬地拱手道。
“好。”
宋宪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好，心头一颤，不知这刺史是何意。
“我欲立你为校尉，你可愿意？”张角笑着看向宋宪。
卧槽？
宋宪听完人傻了，心头狂喜，来不及多想，连忙跪地道：“小人愿意，小人定会尽心竭力，为刺史大人分忧！”
“好，今日起，宋宪便任校尉一职。”张角扶起宋宪，高声道。
宋宪被张角扶起来，心里还有些发懵。
校尉？
伍长、什长、队率、屯长、曲侯、校尉
卧槽，这是连跳六级啊？
大牛哥，你真是我亲哥。
娘，孩儿出息了。
宋宪心头热泪盈眶。
张角又看向边军，开口道：“我张角选人，从不看出身，凡有功者，皆可升官。”
宋宪反应最快，立马高声喊道：“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他边军戍卒闻言一愣，而后皆高声喝道：
“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