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再醒来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
“天公将军。”
“张角！”
张角缓缓睁开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
有些黑，有些昏暗。
又慢慢出现亮光。
一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大贤良师！你我已有七年未见了！”一个粗犷的汉子放声笑道。
啊，是管亥。
张角脸上浮起笑容，是啊，七年未见了。
“呸，就你跟大贤良师七年未见了？我不也是。”一人跟管亥顶着嘴，鼻梁高挺，浓眉大眼。
啊，是司马俱。
长大了，变了模样，连我都认不出你的样子了。
张角看向二人，有些恍惚，是啊，都有七年未见了。
“你们，这七年过得还好吗？”
“哎，好着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你看你看，俺又长高了。”
“就是，我们过得可好了，大贤良师，你呢，你过得还好吗？”
管亥与司马俱直勾勾地看着张角。
张角一时间陷入迷茫，我过得，还好吗？
“大贤良师，我们得走了。”
“走？”
张角闻言一惊，抬起头来，“你们要去哪儿，我们不是还要今夜埋伏那董卓吗？”
管亥仰天大笑，“大贤良师呀，那董卓早就吓破胆，逃出城去啦！”
不待张角回话，又听见有人呼唤。
“大贤良师。”
一个白袍小将出现在张角面前，单膝跪地。
身高八尺有余，浓眉大眼，身形雄壮，面阔方圆。
啊，是波才。
波才眼中噙满泪水，“大贤良师，某辜负了你的厚望，没能守住颍川。”
张角走上前，想用手帮波才擦去眼泪，双手有些颤抖。
“不，波才，不怪你，是我张角不好。”
“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
数道声音出现。
张角转过头来，是于毒、白绕、眭固、彭脱、吴霸、刘辟、何仪
他认得，他都认得。
这一张张熟悉的脸。
张角很高兴，笑着喊道：“你们何时来的，今日我等难得相聚，不醉不归。”
“大贤良师，我们得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司马俱有些哽咽，眼中满是不舍。
“大贤良师，保重。”
“大贤良师，多多保重。”
“大贤良师，”波才站起身，用手横擦去脸上的泪，“此后恕某不能相陪了。”
言罢，众人皆朝着邺城城门走去。
张角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城里竟是空无一人。
只有被火焰焚烧过的痕迹。
众人踩过一片一片营帐的残骸。
“等等！”
张角慌乱地大喊，“快回来！我命令你们，给我回来！”
这一次他们却是没有听张角的命令，在城门下越行越远，直到慢慢消失在张角的视线里。
张角跪倒在地，泪水止不住地下落。
“回来啊”
他好像又回想起小时候，那一日父母离家。
这一离，就是永别。
田丰在屋子里看着还在昏睡的张角，嘴里还不停喃喃着快回来之类的话。
屋子里一共有五人，张角张宝分别躺在床上，田丰与张梁偶尔会抽空来看看，徐和一直在此处照看二人，不过徐和邺城一战后少了右臂，变得沉默寡言。
“人公将军，祭酒，徐晃渠帅到了。”
屋外传来小声的禀报声，害怕吵到张角、张宝二人。
田丰与张梁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在门口处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张角，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行至营中，徐晃早早候在此处，身侧还站着一人，那人臂膀间筋肉让人无法忽视。
见到张梁、田丰二人。
徐晃拱手道，“人公将军。”
又看向田丰，“这位是？”
张梁介绍道，“这位是田丰，太平道新任祭酒。”
“原来是田祭酒，久仰大名。”徐晃又向着田丰拱了拱手，又话锋一转，“不知大贤良师在何处？”
“这”张梁看向田丰，不知该不该说。
田丰思索一番，开口道，“大贤良师自邺城一战后就病倒了”
“什么！”徐晃身侧那人突然喝道，瞳孔放大，死死盯着田丰，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病倒了？”
“这位是？”看着他这副模样，田丰也是一惊，反应这么大，这是张角的弟子？
徐晃见状连忙解释道：“这位是黄忠，暂任豫州渠帅，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的儿子身患重疾，特来寻大贤良师治病。”
田丰闻言点点头，向着黄忠道：“这位壮士莫急，大贤良师只是暂时病倒，最多数日便会醒来。”
黄忠的脸上阴晴不定，这大贤良师究竟能不能治？
像是看出黄忠的不安和不信任，田丰开口宽慰道，“若是你儿的病治不好，可用我的命来抵。”
黄忠闻言一愣，看向徐晃，你们太平道人都喜欢拿自己的命作担保？
“人公将军、祭酒，大贤良师醒了！”前来禀报的黄巾士卒高声喊道，像是想让全天下知道一般。
“大哥醒了！”
“啊，大贤良师醒了。”
众人皆是面露喜色，黄忠也不例外。
“走。”
看着兴高采烈的一群人，田丰转过身来，开口道：“诸位，大贤良师刚醒，不宜受惊，我等不可高声语，莫要惊扰大贤良师。”
众人闻言点点头。
“晓得，晓得。”
去看望张角的队伍越挤越大，乐进、张猛、张机、褚燕
看得黄忠都有些急眼了，照你们这么挤，我怎么求他给我儿治病。
到了张角静养的屋外，已堆满数十人。
人头攒动，拼命打望着屋内的情形。
不过人虽多，却无一人出声，都轻手轻脚，不愿打扰到屋子里的人。
待张梁与田丰赶到，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屋子里只有三人，张角、张宝与徐和。
徐和为二人打开房门，站在一角。
张梁与田丰快步走进屋子里。
进屋便看到靠在床头的张角，人是醒了，却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
见状二人皆是一惊，走上前去。
“大哥？”
“大贤良师？”
两行清泪从张角脸上滑落。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若是我不起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