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荐（5）

    刘云耕正等着李昖他们发问，于是答道：“世子，我今奉圣命前来慰劳三军，但在下官职低微，也不敢妄议朝廷军事！既然刚才沈先生已知圣意，那还是请世子问问沈先生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连李昖都看出明朝使团其中的端倪了。他不禁心中恼怒异常！虽然朝鲜为大明藩属，但自己好歹是一国之主。明国使团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礼，而且各人说话言辞不一，这令他内心升起一丝恐惧之情。明国皇帝此次慰劳到底用意何在？想到这里，他内心又有些举棋不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儿子。

    李珲倒是非常镇定。他想，既然刘云耕这么说，看来沈惟敬随使团而来，必定有其他缘由。他挤出一丝笑意，问道：“既然如此，那还请沈先生明示吧！”

    事态发展到如此，别说刘云耕了，连李振庭都没有预料到！皇帝派我随行，是要保证在与倭人和谈前保证沈惟敬的安全及监视整个和谈过程。可临行前兵部与礼部看来并未就和谈一事进行过任何的沟通。而且看形式，朝廷并未对李昖明示要与倭人和谈。虽然朝廷正在调集军马，但沈惟敬随意在李昖面前妄论援朝动议，这可如何是好！

    他用余光瞟了瞟身旁，发现沈惟敬仍然神态自若，正端着酒杯起身对着李珲施礼。

    只见沈惟敬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朗声说道：“世子！当今圣上以仁义治国。朝廷虽然正在调集重兵准备围剿，但圣上仍顾念天下苍生，不愿无故动兵损伤人命。即使是倭人，圣上仍以仁慈之心对待。朝廷百万之众已从全国调集，屯兵于辽东，兵部打造的盔甲军器也在日夜赶工，陆续送往各军。此次刘大人受命慰劳三军，沈某我则将不日接见小西行长为首的各路倭酋，接受天朝册封。以兵不血刃而退倭人之兵这才是上上策，世子你说不是吗？”

    李昖听完不禁眨了眨眼，沈惟敬的前半段话使他悬着的心本已收了回去。可后面让小西行长接受册封的话，又使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本以为朝廷此次劳军是准备再次和日本决战，帮助自己收复国土。没想到沈惟敬真正目的竟然是要和日本人议和！所谓册封，必定是有条件的，这个他心里清楚的很。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他在想，侵朝的各路倭军大名都是什么人！他们全是喂不饱的狼！他们怎会无缘无故接受朝廷册封？如果明国真是本着议和的态度来解决问题，很可能会出现以丧失朝鲜领土来换取倭人退兵的情况。想到此处，他不禁眼前有些发黑。

    李珲心想，“原来明国也惧倭人兵峰之强！照此看来，此次劳军不过是安抚罢了！这个沈惟敬看来就是和倭人和谈的使臣。”他转身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发现李昖一言不发，眼神涣散，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精气神。

    整个酒宴，充满了一种不和谐的气息。为了不让席间不那么难堪，李珲端起酒杯：“来！沈先生如能不动刀兵退了倭军，那自然是朝鲜之福！不过敢问沈先生，准备何时与倭人进行谈判？需要我方提供什么资助？请您明示。”

    沈惟敬摆摆手，“世子能够明了圣上一片苦心，实在是难得！想我沈惟敬在海上经商数十载，说句实话，小西行长这些倭酋其实与我也都有些交集。这次能不能给我沈某面子，还要托圣上的洪福！此次和倭酋会谈，以朝廷的天威加上我和倭人的关系，必定让他们不日退兵，跪地称臣，永不再犯朝鲜！我已于今早宴会前遣人将亲笔书信送至平壤，小西行长见我书信必会亲自与我相见。会谈时不用你朝鲜派一兵一卒，我自带家人前往，世子不必忧虑！”

    沈惟敬说完，起身端起酒杯，围着在座的朝鲜高官们敬了一圈酒，得意洋洋的说道：“下书之人今日必带回小西行长回书。我准备即日启程，在下就此别过了，大王和世子静候佳音吧！”说完起身向李昖行了个礼，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殿外。

    酒席上的众人都是呆呆的目送着沈惟敬离开。良久后，李昖开口道：“和倭人和谈？难道要将我朝鲜拱手送人吗？圣上为何不明示与我呢！”说着看向了刘云耕。

    “陛下或战、或和，此乃圣意！大王既然向大明称臣，那就要做好臣子的本分，这些道理您不会不懂吧！”刘云耕也没想到好好的宴会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又听到李昖话中竟有对大明天子有所怀疑，也就一股脑的将肚子里的火撒在了李昖的身上。

    李振庭心里寻思，“朝鲜君臣软弱至极，一切均要依靠朝廷辅助！礼部和兵部行事糊涂透顶，竟然让沈惟敬随礼部劳军使者同行。这个沈惟敬更是胆大妄为，肆意胡言乱语！行事显得疯癫狂傲！这次和谈也许风险重重啊！”虽然有所顾虑，但在来朝鲜之前他心中早有妥善安排，于是起身走到李珲身边，轻声道：“世子，下官有件要事相托，请世子借一步说话！”

    李珲与李振庭一起来到了酒宴后的一处围帐之后。李昖不知这个锦衣卫军官私下里在和李珲说着什么，只见他们不住耳语着，李珲不时露出惊讶的神情，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不时还望向自己。